朋友圈中，有不少喜歡蒔花種蔬果的高手。疫情爆發前我經常跟她們會面，分享她們的豐收；這包括源源不斷、夠我榨汁飲用數周的檸檬、香脆甜美的柿子及不同種類的樹苗。受到他們的影響，我也想成為一個園藝達人。

自從買了有院子的房子後，我多次進出苗圃，買回番茄、無花果、小金橘等幼苗。等它們長得稍大後，便把它們從盆子移到土裡，日後結出果實，小有收穫。但若我種下吃完水果後留下的種子，都以失敗告終，今年卻扭轉乾坤，運氣大大好轉！

六月初，園邊樹蔭下近土處忽現搶眼的大紅花；走近一看，發現尚有幾朵含苞待放的花苞。最讓我驚奇的是，它們皆來自於一盆千瘡百孔仙人掌科的乾旱植物。這本是一位文友從她家的盆栽裡分給我的數條莖枝。由於那時很快就要搬家，我未將它移植到土裡，只把整個盆子搬至我精心設計的多肉植物園區裡。不幸的是，它們很快就變得殘缺不全；納悶中，心裡浮起了一個問號，是否是受到松鼠或土撥鼠侵食的緣故？

向文友討教後得知，這怒放的大紅花名叫令箭荷花（Disocactus），我頗感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這盆幾乎被拋棄的植物——被帶至新家後從未受到絲毫的照顧——會綻放出如此爛漫絢麗的花朵。為了彌補我對它忽視的歉疚，從那時起我開始每天澆水，並清除盆中由上方大樹掉落的葉子，以利盆中土可以充分享受到光與水。清理中，我發現了一隻小蝸牛，心中又有一問：難道是蝸牛導致了它坑坑疤疤的長相？而其貌不揚的它，卻開出如此光芒四射的花朵，帶給我無限的驚豔與讚嘆。

之後，我又見證到埋在土裡的枇杷種子孵出嫩芽長成幼苗。一想到這奇妙的培育過程，就更讓我思緖飛揚了。

仲夏某日，路過一座常常走過的私家園林；正向那棵植於路邊的枇杷樹行注目禮時，發現主人將連枝帶葉的枇杷果置於一個桶蓋上，任由過路人索取。我毫不客氣地撿起數枝塞入背包裡，帶回家當飯後水果享用。此淺色枇杷格外香甜多汁，令我不忍將其種子丟棄，遂把它們全放入一個水杯裡，等把所有的枇杷種子收集完後，再把它們種入一個大的圓形花盆裡。我日日澆水，但久久未見動靜，所見的除了土還是土。

大約一個月後，盆中冒出了小白花，此名為縷絲花（Babys-breath）的小白花漸漸向四周蔓延，最終占領了整個盆子，不見枇杷影，白花卻滿盆。這樁大自然的幽默，讓我莫名其妙地傻笑。

心中正準備面對培育種子再次失敗的現實，忽見小白花簇擁的間隙中，隱約地冒出些許小綠葉。我拍下了相片，傳給了一位家有枇杷樹的朋友。回信裡斬釘截鐵「是枇杷」三個字。那一剎那，我真有「皇天不負苦心人」的謂嘆。

勞工節前的周六，我起了個大早，以便在豔陽高照前，把圓盆裡的枇杷幼苗分別移植至各個盆子裡。

當我小心翼翼地拔起連根帶土的幼苗時，目睹著裂開的種子向下生根向上長枝葉的神奇，內心有不可言喻的充實感。二十多株枇杷幼苗，引出我將後山坡闢成枇杷林的構想，我的園林夢從此應運而生了。

原載《世界日報》家園版 12.20.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