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7頁。目送）

 「年老的女人都會這樣嗎？身子愈來愈瘦，腳步愈來愈輕，聲音愈來愈弱，神情愈來愈退縮，也就是說，人逐漸逐漸退為影子。」（11頁。雨兒）

「還是說，他的坐著，其實是奔波，他的熱鬧，其實是孤獨。」（24頁。山路）

 「才子當然心裡冰雪般地透徹：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做。有些關，只能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26頁。山路）

「有一種寂寞，茫茫天地之間『余舟一芥』的無邊無際無著落，人只能各自孤獨面對，素顏修行。」（30頁。寂寞）

「理想主義者要有品格，才能不被權力腐化；理想主義者要有能力，才能將理想轉化為實踐。可是理想主義者兼具品格及能力者，幾希。」（32頁。（不）相信）

 「人生由淡淡的悲傷和淡淡的幸福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爾的興奮和沉默的失望中度過每一天，然後帶著一種想說卻又說不來的『懂』，作最後的轉身離開。」（36頁。1964）

「而愚鈍如我會開始求索生死大問是因為父親的死亡，像海上突來閃電把夜空劈成兩半，天空為之一破，讓你看見了這一生從未見過的最深邃的裂縫、最神秘的破碎、最難解的滅絕。」（43頁。什麼）

「當他垂垂老時，他可以回鄉了，山河仍在，春天依舊，只是父母的墳，在太深的草裡，老年僵硬的膝蓋，無法跪拜。鄉里，已無故人。」（53頁。如果）

「誰教過我們，在跌倒時，怎樣的勇敢才真正有用？怎樣的智慧才能度過？跌倒，怎樣可以變成行遠的力量？失敗，為什麼往往是人生的修行？何以跌倒過的人，更深刻、更真誠？」（57頁。跌倒—寄K）

「外面的世界固然荒涼，但是家卻可以更寒冷。一個人固然寂寞，兩個人孤燈下無言相對卻可以更寂寞。」（71頁。寒色）

「時光，是停留不停留？記憶，是長的是短的？一條河裡的水，是新的是舊的？每一片繁花似錦，輪迴過幾次？」（92頁。五百里）

「幸福就是，尋常的人兒依舊。在晚餐的燈下，一樣的人坐在一樣的位子上，講一樣的話題。」（110頁。幸福）

 「我看見一個中國知識分子的當代典型——他的背脊直，他的眼光遠，他的胸襟大，他的感情深重而執著，因為他相信，真的相信：士，不可以不弘毅。我看見一個高大光明的人格。（余紀忠先生，中國時報創辦人）」（115頁。最後的下午茶）

 II、沙上有印，風中有音，光中有影

「太疼的傷口，你不敢去碰觸；太深的憂傷，你不敢去安慰；太殘酷的殘酷，有時候，你不敢去注視。」（170頁。四千三百年）

「不管有沒有聲音，人民是很容易被領袖使喚的，實在太容易了。你只要告訴他們外面有敵人威脅，然後把反對戰爭的人全打為『不愛國』或說他們使我國陷於危機，就行了。」（219頁。新移民）

 「先生曰（王陽明）：『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229頁。花樹）

「三四個人，開始談起自己親身『碰觸』的經驗：沙上有印，風中有音，光中有影，死亡至深處不無魂魄之漂泊……」（232頁。亂離）

 III、滿山遍野茶樹開花

「不只一個西門町，對她，是不是整個世界都已經被陌生人佔領，是不是一種江山變色，一種被迫流亡，一種完全無法抵抗的放逐，一種祕密進行的、決絕的眾叛親離？」（269頁。女人）

「就在那車水馬龍一片滾動喧囂中，你彷彿看見無邊無際的空曠和荒涼，灰塵似地，自四面八方鬼魅般緩緩升起，漸漸聚攏。」（276頁。同學會）

 「會不會，他也要過數十年，白山黑水艱辛涉盡，無路可回頭的時候，他也才驀然明白過來？」（282頁。關山難越）

「死亡，是一個祕密會社的暗語嗎？因為經驗了死亡，所以可以一言不發就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嗎？」（299頁。注視）

鄉音無改鬢毛衰
離鄉四十多年，我看到的是找不回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