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10/07/05 19:31:57瀏覽266｜回應0｜推薦2 | |
第二章 青青子衿 在那場「婚禮變奏曲」的當天，陶靖瑩獨自一個人前往遙遠的異國，她絲毫不知道喜宴上前後發生的事。十幾個小時的漫長旅程中，飛機飛得很平穩，相較之下，她反而覺得人生的旅程竟是那麼地不平順。 國中時陶靖瑩和蘇子煜就是班上「公開的」男女朋友，他們「兩小無猜」的情感可追溯至國小三年級。 當然老師也曾經以「學生就該以念書為重」來勸他們不要太早談戀愛，辦公室晤談也不知道談了多少次，可是個性倔強的蘇子煜偏偏不理會老師的話。 而他們兩人也以非常優異的成績分別考上第一志願，其中陶靖瑩還是榜首呢！ 上了高中之後，陶靖瑩認識了江如淵，兩人成為非常要好的知己；可是卻因為蘇子煜自命風流、腳踏兩條船，又去追求江如淵並且刻意隱瞞這兩個女孩。 最後陶靖瑩成了三角戀情的犧牲者，從此陷入苦戀之中；後來他們一度舊情復燃，張晉威也在此時闖進江如淵的生活……。 她想到白居易的詩句「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間。」人與人相處真是難上加難，捉摸不定的人心，很容易讓人受傷。 自己和子煜曾有的愛戀終成泡影，自己和如淵的單純友誼也空白了幾年，這不都是由於「人情反覆間」嗎？最後「回首向來蕭瑟處」，才發現「也無風雨也無晴」。 人往往在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才發現自己還在原點。 ☆ ☆ ☆ 四周的乘客，有的已呼呼大睡，準備養精蓄銳、玩得痛快；有的則興致勃勃，東張西望，雀躍不已；也有人神經緊繃，深怕天有不測風雲；也有的人聚精會神，專注在放映的影片上。 而坐在窗戶旁的陶靖瑩，卻早已陷入沈思之中。 眼前依然是一片蔚藍的海洋，陶子回想起曾經和如淵在海邊的對話，如淵的聲音彷彿又出現在耳邊。 「大海的寬廣，在於包容大大小小的河川；人生的大海，在於包容深深淺淺的緣份。因為緣份，我們相識；因為緣份，我們相惜。」 「也許自己和子煜緣份不夠吧！」陶子心裡這麼想。 當初如淵夾在子煜和陶子之間左右為難，又在子煜和阿威之間難以抉擇，在這段四個人糾纏不清的感情之中，她一定傷透了心。 還記得以前和如淵在一起是多麼快樂，可是當愛被仇恨蒙蔽了以後，讓陶子幾乎不認識自己那麼多年，那個曾經只知道快樂的女孩不知道跑那兒去了？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 這一段日子她一直生活在愛恨情愁的矛盾之中。 其實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卻一直看不破。是真的看不開？還是想當悲劇中的女主角？ 這麼多年的空白，不過是一場很難醒的夢而已。 「如果有一天我因為他而放棄了你，你會怪我嗎？」陶子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麼會對最好的朋友如淵說出這樣的話。 也許，堅強和脆弱只是一線之隔吧！ 然而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人不能一錯再錯，既然過去的悔恨無法彌補，但可以努力創造現在。只希望現在每一個人都能有很好的幸福。 從回首中清醒，陶子終於了解，不該再執迷於過去了。 幸福是懂得放手後才開始的。 放手吧！ 只是，這十幾年的感情又怎能說放就放得掉呢？所以，還是跟著他飛到國外吧！只要離他很近的感覺就心滿意足了，幸不幸福又何妨？ ☆ ☆ ☆ 那年七月，陶家為了慶祝掌上明珠考完高中聯考，特地帶她到花東一遊，誰叫陶子是他們的心肝寶貝，而陶子也從未讓他們失望。 沒想到這年的颱風如此之多，就像接力賽似的，一個接著一個，雖然沒有造成什麼重大傷害，可是陣陣的風雨卻降低了不少高昂的興致。 「怎麼會遇到颱風，真掃興。」陶家女主人抱怨著。 她是一個美艷動人的女強人，和丈夫是人人羨慕的搭檔，才畢業沒多久，便在法律界闖出了名聲。夫妻兩人共同為了律師事務所的夢想而打拼，總算沒有白費工夫。 這幾年為了事業而忙碌，好久沒有到郊外透透氣了。這回全家一起到花東旅遊，卻遇到颱風，怎能不叫人掃興呢？ 可是小美人陶靖瑩倒是顯得很高興。她遺傳了母親的美麗慧黠，連伶俐的口齒也沒有遺漏。 「爸、媽，你們看窗外呼呼的風雨，好刺激，連樹木都承受不住要投降似的。」大概小孩子只想到好玩，不會顧慮到安全問題。 隔天清早，陶子趁著大人還在熟睡之際，一個人偷偷跑到海灘上。 這邊無際的大海及陣陣白色的浪花，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同，但若是一個人在颱風過境後的早晨在沙灘上漫步，卻又是一種如詩的境域。 陶子想起了東坡「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的氣魄。 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浪，把自己丟到一個空曠的世界，與世隔絕，即使只有孤獨一人，路還是要走下去的。 有時，陶靖瑩顯得超乎同年齡的早熟，這也要拜她那菁英中的菁英父母所賜，原來聰敏也會遺傳，優生學的理論可以從她身上得到印證。 走著走著，她突然看到有人在沙上寫了一闋詞，應該是剛寫的吧！還沒有被雨水沖掉的鮮明痕跡，使得陶子自然如此推論，只是，還有誰會像她一樣，在颱風的早晨跑到海灘上？ 「莫聽穿林打葉聲， 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 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 微冷！ 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是蘇軾的「定風波」，也是陶子最喜愛的一闋詞，她書房裡就掛了一幅。 想必在沙灘上寫這些字的人，一定和自己有相同的感動，不然怎麼會同時想到這闋詞呢！ 四處看了一下，終於看到不遠處有個女孩在揀石頭，大概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吧！陶子這麼想。 走過去和那女孩打招呼。「嗨！」 「嗨！」女孩也回以友善的微笑。 「她不像是鄉下的小孩。」陶子打量著眼前這個揀石頭揀得不亦樂乎的女孩，在心頭疑惑著。 「你也是來花蓮玩嗎？」這個笑起來很甜的女孩問道。「我和同學一起來玩，不過他們現在還在睡吧！」女孩看了手錶一眼後接著說。 「我和爸媽一起來，不過他們現在也還在睡吧！」說完，兩個女孩都笑了。 像是深交很久的朋友，這兩個女孩很快就聊開了。 「我叫陶靖瑩，陶淵明的陶，一個立一個青的靖，晶瑩剔透的瑩，你可以叫我陶子，我們班都這樣叫我。」 「我叫江如淵，長江的江，如果的如，陶淵明的淵。你喜歡陶淵明嗎？我喜歡陶淵明，我希望自己也能『如』陶『淵』明般恬靜自得。」 「我也喜歡陶淵明，不過我更喜歡蘇東坡。」陶子回答。「對了，剛才那邊的『定風波』是你寫的嗎？」 「是啊！這樣的景象會讓我想到『何妨吟嘯且徐行』的氣魄，我很欣賞蘇東坡的風骨。」 如淵想必是中國文學的愛好者。 接著，如淵像是想到什麼的問：「那我們是同好了哦！都喜歡那闋詞。」如淵興奮地抓著陶子的手跳了起來，「真高興能認識你。」 「跟你說哦，我房間就掛了一幅『定風波』，是我男朋友寫的書法。」陶子臉上泛起一抹幸福的甜蜜。 這兩個女孩就在濛濛細雨中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這一聊，便忘了時間，直到海邊的雨愈來愈大，她們才想到自己是偷偷溜出來的。 不記得後來回旅館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在母親的著急下，陶子仍舊興奮而滿足地說著剛剛發生的事。她知道，她交了一個非常好的朋友。 ☆ ☆ ☆ 這天是北一女中新生訓練的日子，如淵找到自己的班級後，便開始尋找教室的所在。「樂」班，很好！但願今後的高中生涯也能「快快樂樂」的。 江如淵高興地用笑臉去迎接見到的每個人，能穿上這件令多少人羨慕的綠制服，怎能不好好珍惜該屬於年輕的無憂無慮呢！ 突然有個人從背後熱情地抱了她，沒想到原來有人喜歡用擁抱代替微笑打招呼啊？ 等回眸一看，竟是那個在花蓮海邊結緣的女孩。 真巧。 「如淵，你在那一班？」 「ㄌㄜˋ班啊！你呢？」 「ㄌㄜˋ？那是ㄩㄝˋ啦！禮「樂」射御書數的「樂」啦！跟你說哦，我也在樂班哦！這下子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於是，這兩個女孩成了形影不離的死黨，快快樂樂的心情屬於年輕的無憂無慮。兩人常一起去逛重慶南路，沿路倒有不少男孩子會多看了她們幾眼。 這也難怪，這兩個女孩一個漂亮、一個可愛，不吸引人才怪。在男校中總是傳聞著「北么無美女」之類的話，可是看到這兩個女孩，這個傳聞的可信度實在值得商榷。 陶子的美是無可挑剔的，五官清秀，組合得天衣無縫，尤其是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連女生也忍不住稱讚又羨慕。 如淵則是永遠帶著一臉迷死人的笑容，甜甜的可愛，也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以及一股說不出的氣質。親和大方的模樣，站在陶子的旁邊一點也不遜色。 有時陶子會忍不住笑著對如淵說：「你真的是推行微笑運動的最佳奉行者，難道笑都不會痠嗎？」可是，陶子真的很喜歡如淵的笑容，如淵的世界裡像是沒有「憂愁」兩個字。 「其實我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擾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這是我的弱點，我受不了面對別人冷漠的感覺。所以呢，我希望能把微笑的種子散播開來，讓這世界不要那麼冷漠。」如淵認真地說著。 「嗯，好偉大的抱負，我來助你一『笑』之力。」 在擁擠匆忙的街道上，有兩個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女孩。 ☆ ☆ ☆ 台北市高中生的升學壓力很大，但會念書又會玩的，才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北一女中的讀書風氣真的沒話說，同學彼此之間互相鼓勵切磋，不會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加上她們對每一項事情都要求盡善盡美，所以不管什麼比賽，大家一定都全力以赴。 於是，小小的操場上，常常可以看到有人在打籃球、練跑步、玩扯鈴，頭上不時有排球、壘球飛來飛去，軍歌比賽練到聲音沙啞、踢正步踢到睡覺腳抽筋，啦啦隊比賽沒場地練習，好些班級浩浩蕩蕩殺到學校「腹地」中正紀念堂練習，放眼望去盡是穿著綠短褲的「小草」在那裡唱歌跳舞。 陶子和如淵有時背著吉他到中正紀念堂唱歌，有時候到郊外走走，投入大自然的懷抱。 她們常利用假日出去造訪地理老師上課時提到的地名，像九份、基隆山、七星山等，將自己置身在一片綠之中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大屯火山群裡最高的一座山——七星山，海拔 回程時還搭了警察伯伯的便車，第一次坐警車覺得很好玩，雖然回家後一直聽大人嘮叨，說什麼小孩子太容易相信人，若是壞人冒充警察那就糟糕了。 可是就因為是小孩子，才能這麼單純、無拘無束。 有一次期末考一結束，陶子和如淵就迫不及待坐了大老遠的公車去看海，當然得先換下顯眼的綠衣服，以免被人說太囂張。 到了沙灘上，才發現光是「看海」不過癮，恨不得馬上躺在海裡面，可是身上的便服濕了會透明，更衣室又在好遠的地方，結果她們竟大膽地用體育課練就出來的換衣服本事，在人來人往的沙灘上換起衣服來，只是為了想馬上「下海」。 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單純的可愛。 ☆ ☆ ☆ 「如淵你看，這首詩是用數字串起來的耶！」有一天陶子像是找到新大陸般地跟如淵分享她的新發現。 「一日之別，二地相思，只說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量，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真好玩，這是誰寫的？」如淵問。 「聽說是卓文君感受到司馬相如對她冷淡而寫的詩，後來司馬相如又乖乖回到她身邊。卓文君，好一個只要『愛情』、不要『麵包』的奇女子，大膽地和初識的情郎私奔。如果是我，也要不顧一切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陶子也認為「愛情」比「麵包」重要。 「那是因為你有男朋友，才有這樣的感受，像我，沒談過戀愛，就無法體會愛的感覺。」 「那是因為緣份未到，等愛來臨時，你想躲都躲不掉。」陶子笑著說。 「就因為我沒辦法深刻體會愛人與被愛的感覺，所以昨天開始動工的小說，才寫一點點就遇到瓶頸了。」 「你的小說一定會很棒！先說好，我要當第一個讀者哦！」書還沒完成，陶子就已經開始「預約」了。 「那就先來分享我昨天努力的成果吧！」
|
|
|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