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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5 16:02:14瀏覽287|回應0|推薦3 | |
第一章 婚禮變奏曲 夏日的午後,空氣中飄浮著粽子的香味。在一間典雅明亮的房間裡,陽光透過窗戶射進一絲絲金黃的燦爛。窗外的鳥兒此起彼落地唱和著,吊在窗口的風鈴也不甘寂寞地隨清風拂過而發出清脆的鈴聲。 好一幅和諧的畫面,然而,坐在窗戶旁電腦前面的江如淵,卻是一陣陣煩憂湧上心頭,和四周和諧的環境,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今年二十三歲,是個柔弱中帶有韌性的女孩,即將在明天和心愛的人步上紅毯的那一端。夢幻的白紗、幸福的誓言與親友的祝福,這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江如淵心中卻充滿了不安與惶恐,「不知道芸川姊姊結婚前夕是怎麼樣的心情?她會不會有『婚前症候群』呢?」 江芸川是如淵的姊姊,也是如淵筆下小說的女主角,不過她在如淵七歲那年就已經過世了。如淵最大的夢想,就是要把姊姊的故事寫下來,但每當寫到婚禮的情節時,卻老是揣摩不出芸川姊姊結婚前夕的心情,於是如淵的手指頭只好在鍵盤上發呆著,然後就自然而然地開始玩起「新接龍」和「踩地雷」了。 ☆ ☆ ☆ 「新接龍」對如淵來說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沒什麼挑戰性,她往往可以連續玩上十幾局而沒有輸過;玩「踩地雷」也是,根據提示判斷出地雷在那裡,從來不會超過三百秒就可以過關了。平常她玩這些思考性的小遊戲,不過是讓腦細胞做做運動罷了。尤其在寫作遇到瓶頸時,讓腦細胞做做運動還可以刺激靈感呢! 後來她發現「踩地雷」也可以有新玩法,那就是完全不要思考,純粹碰運氣、賭賭看、隨便按,看按到第幾下地雷才會出現? 像占卜一樣,可以看看今天的運勢怎麼樣?看看能夠讓多少人開心?她很喜歡看人開心,卻又更害怕會得罪人。 這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遊戲,但也讓人屏氣凝神、膽顫心驚。有時候才按一下就豁然開朗,出現一大片安全的棋子,看起來非常過癮,也讓人非常期待;有時候按一下,只有出現一個安全的棋子,只好非常小心地猜下一步了;一場牌局下來,很少猜超過十下的,多半才三下就出現地雷了。 牌局是無法從頭的,就像人生不能重來一樣,漸漸地,人也變得膽小起來。就算是猜,也不敢大膽地猜了。期待出現更多安全的棋子,卻總是無可避免地遇到地雷。 如果說安全的棋步代表開心的人,那麼地雷就代表不小心得罪的人。每次玩踩地雷時,不管出現多少安全的棋子,最後總是無可避免地遇到一個地雷而結束遊戲。 就像如淵不管如何小心,總是一定會得罪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未來的婆婆∣∣蘇子煜的母親。 這五年來,不管如淵多麼用心,總是得不到蘇媽媽的好臉色。那種從骨子裡發出來的苛刻無情、冷嘲熱諷,讓如淵好害怕,想到要成為她的媳婦,也難怪如淵會忐忑不安、惶恐萬分了。 那難以相處的蘇媽媽老早就帶著挑釁的口吻對如淵說過:「我坦白跟你說,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也不知道你有那一點好,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顛倒、連媽都不要了。只要你敢嫁到我們家,你要有心理準備,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蘇媽媽的話像利劍,字字句句割得如淵心好痛。望著躺在床上的新娘禮服,那一襲「幸福」的象徵,又想到剛剛蘇子煜的電話,如淵的眼睛忍不住模糊起來……。 ☆ ☆ ☆ 「如,我媽說結婚前一天晚上新娘要躲在廚房吃三塊肥豬肉,聽說這樣結婚之後才不會打破碗。」 「可是,子煜,你知道我不敢吃肥豬肉。」想到肥豬肉,如淵就直搖頭,「人家不要吃啦!」 「乖!為了我們的將來,你就委屈一下嘛!」 「不要啦!人家真的不敢吃肥豬肉。」 「我媽說一定要吃,聽話,這樣我才好向我媽交代。」 「你為了向你媽交代,就逼人家吃不喜歡的東西。」如淵略帶哽咽的聲音說:「你還說會疼人家一輩子,現在就開始欺負我了!你騙人!你騙人!」 「不要孩子氣了,記得哦!三塊肥豬肉。我媽在叫我了,就這樣,拜拜!」 如淵還沒抱怨完,蘇子煜就匆匆掛上電話了。 沒多久,電話鈴聲又響起,還是蘇子煜的聲音。 「如,我們後天就要出國了,我媽說明天晚上由你掌廚,她要請親朋好友吃飯。」 「可是我們明天中午結婚,不是有請親朋好友吃飯嗎?」 「我媽說媳婦第一天晚上煮一大桌菜宴請親友就會大富大貴。」 「我記得習俗是說新娘結婚三日才下廚房,那有第一天就叫人煮飯的。而且明天結婚不曉得要忙到多晚,還要人家煮一大桌菜,我那有時間準備?更何況你現在才講,現在惡補也來不及啊!」 「好了,別抱怨了!」 「你以前說我可以結婚之後再慢慢學煮菜的,現在又要人家明天馬上下廚,你媽到底還要出什麼難題給我,你一次講完啊!」 「別鬧了,你趕快準備就是了。」 此刻最需要安慰與呵護的如淵竟得不到半點的溫柔情意,子煜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焦躁的語氣是那麼陌生,如淵忍不住噘著嘴對著已斷線的話筒說:「我不結婚了!」 ☆ ☆ ☆ 「我不結婚了,我不要結婚了!婚前說得那麼好聽,結果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淚水像潰了堤似地宣洩而出,如淵再也按捺不住,想起子煜求婚時那種溫柔到要將人融化的神情,承諾過會寵她疼她愛她一輩子,沒想到在過門的前一天卻完全變了個樣,無助的她只有抱著新娘禮服痛哭,管它衣服會濕會皺,新娘子都不開心了,還需要什麼光鮮亮麗的禮服? 不知道哭了多久,如淵在滿臉淚痕下昏昏沉沉地睡去。 夢裡出現好多片段,每個片段都叫人不知所措。一會兒她夢見自己一個人乘著獨木舟漂盪在漆黑的海上;一下子她又夢見子煜的背影,一個孤獨的背影踽踽而行,但一伸手想拉他卻又消失無蹤;她想開口大叫卻發現四周竟出現了十個、二十個拿著藤條不停在指責、咒罵她的蘇媽媽……。 她好害怕。 突然有個人從背後將她抱住,一種讓人很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好熟悉、好溫暖、好舒服的擁抱。 此時耳畔響起溫柔的聲音,「別哭了,眼睛哭得紅腫腫的像個小白兔,這樣怎麼做新娘子呢?你這樣我好心疼!」 如淵抬起頭,透過矇矓的淚眼,望著眼前的男人。那俊美的外表,深情而帶有憂鬱神情的眼眸,是阿威!兩年沒見了,那久違了的懷抱依然如此溫暖,只是,他那慣有的憂鬱卻變得更深了。 人的一生能遇見一個真正深愛自己的人就足夠了,而她卻遇見了兩個。面對深愛自己的張晉威,如淵心中除了不忍,還有更多的愧歉。 阿威伸手拭去了如淵臉上的淚痕,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如淵感動不已,她的心激動著!現在夢裡只有兩個人,就讓她放縱一下吧! 於是當阿威溫柔的唇貼近如淵的臉時,如淵閉上眼任阿威的深情落在自己的臉上、唇上和肩上……。 但是腦海中突然閃過子煜孤獨的背影,她心中猛然驚了一悸,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 ☆ ☆ 一個好複雜的夢! 等到如淵睜開眼睛時,竟然發現自己緊緊抱著的,不是新娘禮服,而是張晉威那好溫暖、好熟悉的胸膛,如淵真不敢相信阿威竟然真的出現在眼前。 她想鬆開手,卻被阿威摟得更緊,掙脫不出阿威的懷抱,如淵忍不住將心中的委屈一五一十地全都倒了出來,包括子煜剛剛電話裡的態度,以及蘇媽媽的強人所難。就像回到從前一樣,和子煜之間有什麼不如意,阿威總是那最忠實的垃圾桶。 「如淵,你這樣,我好心疼!蘇子煜那傢伙怎麼搞的,他怎麼捨得你難過?」阿威深情款款地望著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如淵,我這兩年在金門,沒有一刻不在想你。我對你的愛只有與日俱增,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做我的新娘好嗎?我保證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太遲了,我明天就要結婚了。」面對阿威突如其來的表白,如淵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怪我們緣份不夠吧!你的心意,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我今天早上回台灣,才知道你要結婚的消息,這就是上天要我及時阻止你啊!剛才我媽還問我什麼時候娶你當媳婦。我媽那麼喜歡你……,她一直希望你能當她媳婦。傻丫頭,為什麼你還執迷不悟呢?你要想清楚,一旦你明天嫁過去蘇家,蘇子煜他媽會怎麼折磨你?你難道不明白?為什麼偏又要往坑裡頭跳……。就算你們躲到國外去,能躲得了幾年,難道能躲得了一輩子嗎?回國之後,還不是得面對那難纏的婆婆?到時候蘇子煜夾在你和他媽之間,他能完全不理會他媽嗎?現在他就讓你這麼傷心了,以後會怎樣誰知道?」 張晉威激動地說出一大串反對如淵嫁到蘇家的理由,為的只是希望如淵能重新思考。他不希望如淵嫁到蘇家之後,受到任何的委屈。 「眼光要放遠,現在做決定還來得及。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族的事,你不要這麼天真,好不好?」 如淵嘆口氣,「你說我太天真,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知其不可而為之,不是比我更傻嗎?」 ☆ ☆ ☆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如淵看著窗外滿天的夕陽餘暉,總覺得它們今天特別憂鬱,將天空增添了幾許滄桑、幾許淡淡的哀愁。 「陪我出去走走好嗎?」如淵想出去吹吹風、散散心。 阿威從不會拒絕如淵的要求,他還在盡他最大的努力,試圖改變如淵的決定。 「我一直相信,我和你,蘇子煜和陶靖瑩,才是最適合、最圓滿的結局。你還記得南湖大山的那個晚上嗎?你答應要做我女朋友,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情景。雖然我們只做了一夜的情人,但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 「我說過,就算是搶婚,我也要把你搶過來!」 「不!我求你,如果你真的愛我,請你祝福我。」如淵害怕阿威會做傻事,「我希望你能陪我度過難關,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要我祝福你,我做不到!我更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快樂。」阿威執著而認真地說:「我會陪你度過難關的。蘇子煜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你放心,我會幫你設計菜單,十菜一湯,買菜、洗菜、切菜都交給我,到時候你只要將分好的材料,按照食譜說明下鍋就好了。」 傍晚的涼風微微地吹,也吹亂了如淵的長髮,但她現在的心情已平靜多了,從認識阿威開始,他總是像現在這樣,能給如淵很安心的感覺。他的手輕輕拂過如淵的髮梢,依舊是含情脈脈的眼神。 如淵面對阿威,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她握住阿威的手,誠懇地說:「阿威,答應我,要為自己好好過。」 當街燈瞬間亮起,提醒人夜已來臨,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突然有一輛車猛然停在這兩人旁邊,阿威反射性地將如淵拉到身後,正要破口大罵,結果車門打開,衝出一個男子劈頭就扯住他的衣服。 這男子正是蘇子煜! 他的突然出現,讓如淵又驚又喜。「子煜,你是來看我的嗎?」她心裡想到他還是會擔心自己的,不禁喜不自勝。 可是蘇子煜只惡狠狠地直視眼前的張晉威,這個曾經讓他非常吃醋的人。 看到車後座堆放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受到冷落的如淵明白了,子煜應該只是去買東西而已。他不過是碰巧撞見她和阿威在一起罷了!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要來看自己,根本就沒打算要來撫慰她不安的心。 剛剛綻放的笑容一下子又消失了,緊緊蹙眉的如淵突然發現,車子裡還有一個人! 一股強烈的輕蔑感覺從車窗透出,她直覺出那一定是蘇媽媽。 剎那間,空氣溫度降到冰點以下,叫人快要不能呼吸。 「張晉威,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動她歪腦筋。」 「蘇子煜,我也警告你,我再給你一次照顧如淵的機會,如果你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委屈,我一定會將她搶過來!」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 如淵想阻止,但話卻哽在喉嚨,鼻子又酸了起來,她好想趕快消失,但手腳卻怎麼也不聽使喚。模糊中,有個人將她輕輕擁在懷裡,那是一個很柔軟的依靠。 不同於子煜的強烈熱情,也不同於阿威的踏實溫暖,那種柔軟的感覺,像一陣春風,柔柔地將人吹往記憶的國度,輕飄飄地停留在高中的回憶。 「喂!你們兩個大男生,只顧自己爭風吃醋?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 「陶靖瑩!」 「陶子!」 張晉威和蘇子煜幾乎是同時叫了出來,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陶靖瑩,轉移了兩個大男生的注意力。他們除了驚訝,更多了擔心。 他們擔心這個行事難以捉摸的陶靖瑩會傷害他們心愛的如淵。 「我有那麼可怕嗎?」看出兩個大男生的疑慮,陶靖瑩臉上浮出複雜的笑意,「不過,你們倆自以為愛如淵,卻讓她傷心難過,你們才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如淵,走,我『護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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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