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記事之五夕陽西下(下) - 蔡頭伯的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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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記事之五夕陽西下(下)

2009/11/26 19:11:17瀏覽1180｜回應1｜推薦221

寒夜，劉志鴻因為在廠內突然想起昨天主管會議時，
總經理所講的一番話，心裡覺得很煩悶，只好走出廠房外透透氣，
迎著吹來的冷風不但不覺的冷，甚至還有點涼快的感覺，
抬頭看著毫無星月的天空，頭腦就如天空一樣，一片空淡。
幾分鐘後又低頭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九點半，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劉志鴻就坐在旁邊的一個小木桶上休息，心裡想著昨晚這個時候，
正和陳月里在內惟的一家咖啡店一起喝咖啡。
兩人會在一起喝咖啡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很巧合的，
那是因為劉志鴻陪父親跟太太看完了八點檔的電視劇後，
騎著機車去左營南門路加油後，回來在前鋒社區附近的照相館前面，
看到一個穿著白底黑色花紋洋裝的小姐，由於她的穿著明亮，
身材又高高的，她的動作又是婀娜多姿，
不認識的人經過應該也會想看她一眼吧，在經過她身邊時，
劉志鴻很自然的把機車速度放慢，轉頭看了一下，
咦，好熟悉的面孔，是班上的陳月里，兩人見面時都覺得很意外。
劉志鴻把機車停住首先問話說.....
「月里ㄚ，妳怎麼在這裡？」
陳月里好像很興奮的回答說.....
「我家住這附近ㄚ，班長你要去哪裡？」
劉志鴻用手比了一下後面說.....
「剛剛去加油，那妳又要去哪裡？」
陳月里加重了語氣回答說.....
「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去到處走走。」
劉志鴻再次覺得很意外的說.....
「真的嗎？妳的生日好特別ㄜ，11月11日，祝妳生日快樂。」
陳月里的嘴上掛著很美麗的微笑說.....
「謝謝，很多人都說很好記的數字。」
陳月里歪了一下頭又說.....
「班長，請問你有事嗎？陪我喝喝咖啡好嗎？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喝呢。」
劉志鴻遲疑了一下說出了「可是？」這句話後，忽然諴默，
在看了陳月里聽了這句話的臉上掠過了些輕微的失望神色後又說了.....
「好吧，這附近有咖啡店嗎？」
陳月里馬上露出了喜悅，
也使她的又黑又大的眼睛亮了起來用手指著前面說.....
「有ㄚ，再過去一點就有一家。」
劉志鴻就戴著陳月里到了前面不遠的一家叫不二家的咖啡店，
兩人把車停好就一起進去，找了靠近路邊有窗戶的座位坐下。
兩人向服務生點了熱咖啡後，劉志鴻跟陳月里說.....
「月里ㄚ，妳去點蛋糕，我到外面打個電話回家。」
陳月里說了聲”好”就往櫃檯旁邊的廚櫃走去，
劉志鴻也走到外面去打公共電話。
電話通了，是太太接的，因為在電話中太太的聲音很好聽，
劉志鴻只要出外都很喜歡打電話回家，
一方面是想知道家裡平安的事，
另一方面是想聽太太電話中的聲音吧，
電話中告訴太太說回家的路上遇到同事，
相約在旁邊的商店喝咖啡，不久會回家。　
掛斷了電話再回到座位陳月里所點的蛋糕已經送來了，
是兩塊很精緻的小蛋糕。陳月里很高興的說.....
「我很喜歡巧克力的蛋糕，你喜歡嗎？」
劉志鴻點頭說.....
「嗯～喜歡。」
陳月里用小湯匙捎了一小塊蛋糕送到嘴裡說.....
「班長，你每次加油都到這裡加油嗎？」
劉志鴻說.....
「對ㄚ，我對加油的事很注意，只要快用到預備油時，
我就會趕快加油了，因為去年有一次戴太太跟兩個孩子回娘家玩時，
沒注意油箱已經快沒油了，在回來的路上把油用光了，
途中又沒加油站，從青海路走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快累死了，
從那次以後，我就非常注意油箱的動態了。」
陳月里也說.....
「我也會時常忘記加油，每次牽著車子回到家都快累死了，
而且滿身大汗，真是痛苦。」
劉志鴻摸著下巴問說.....
「妳家裡的環境一定不錯吧，看妳的穿著很高雅的。」
陳月里很開心的說.....
「沒有啦，我娘家就住在過去一點的菜市場對面的那條街上，
是賣蓮藕批發的，也有賣蓮藕茶，有空時我也會去幫忙的。」
陳月里喝了一口咖啡後又說.....
「至於我的穿著是在市區當賣服裝店員時，
老闆娘教過我如何搭配衣著才好看，我那時學的很多，
所以至今還很感激那位老闆娘的。」
劉志鴻又說了.....
「我好像聽說妳結婚了。」
陳月里憂著臉說.....
「嗯，我有一個小男孩，今年五歲。」
劉志鴻又問了.....
「那妳先生是作什麼的？」
陳月里嘆了一口氣說.....
「我先生ㄚ，整天無所事是的，就跟一些小流氓在一起混，
時常惹事生非的，前陣子才跟人打架，怕被報復，
現在也不知跑到那裡去了，剛結婚的時候，
我每天晚上都心驚膽跳的怕他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到現在已經變成很平常的事了，就是一兩個月沒回來，
也不會覺得有意外了。」
劉志鴻有點憐惜的說.....
「像妳這麼漂亮的人，先生竟然都不在家，難道他都不擔心妳嗎？
還有他會不會打妳？。」
陳月里遙遙頭說.....
「他跟我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從小就很保護我相信我，
他不在我身邊時，也會讓我有很自由的空間。
他的脾氣很不好，但是無論再怎樣生氣，他也不會打我的，
這點是讓我無法離開他的原因。」
劉志鴻想起林春蘭曾經說陳月里很危險的，
原來是說她先生是小流氓的這件事，不過，
只要對陳月里不要有太親密的關係，應該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想到這裡，就對陳月里說.....
「後天我們要去北港玩，我會帶女兒去，妳也會帶兒子去嗎？」
陳月里回答說.....
「會ㄚ，我會帶他去的。」
劉志鴻看了一下手錶說已經快十點了，我們也該走了，
「祝妳生日快樂，也妳今晚有一個好夢。”」
說完了這句話，付了帳，兩人就一起走出門外。
陳月里說這裡離她家很近，要自己走路回家，說了句.....
「今晚謝謝班長的陪伴，讓我今年的生日很有意義，
也祝班長今晚有個愉快的好夢，拜拜。」
兩人揮揮手，就各自離開了。
劉志鴻剛想到這裡，看見今晚加班的同事一一的走出廠房，
就再次看了手錶，已經快十點了，是該下班的時候了，
走進廠房把燈熄了，也就跟著大家一起打卡回家。

星期六在點過了名後，劉志鴻在辦公桌整理一些報表，
司機陳文雄拿了六盒喜餅放在桌上說.....
「班長，這是我跟素珍ㄚ昨天訂婚的喜餅，有兩盒是要給你的，
另外四盒就分給大家吃。」
劉志鴻連忙說.....
「真的嗎？恭喜，恭喜，有看結婚的日期嗎？」
陳文雄笑嘻嘻著說.....
「是農曆十二月二十號，是禮拜天，班長你一定要來喝喜酒。」
劉志鴻回答說.....
「會的，我會去的，再次恭喜你了。」
陳文雄說了聲”謝謝”後又提著很多袋的喜餅往後面去了。
劉志鴻把六盒喜餅用刀切成很多小塊，然後招手把劉麗珠招來說....
「這是文雄ㄚ跟素貞ㄚ的喜餅，妳拿三盒去分給大家吃吧，
記得順便拿幾小塊給後面的宜廉跟小弟。」
看著劉麗珠把三盒喜餅分給同事吃後，轉過頭往中板班看去，
剛好戴玉鳳的眼睛也往這邊看，劉志鴻就招手把她招過來說.....
「玉鳳ㄚ，妳把這三盒大餅分給大家吃吧，
就說是司機陳文雄跟小修的游素珍的喜餅。」
戴玉鳳點點頭說了聲.....
「謝謝」就把另外三盒大餅拿去中板分給大家吃了。
看著戴玉鳳纖細的腰身，走起路來非常好看，
而且講話又好聽又有禮貌，難怪周振揚會捨吳麗美去交她了。

吃中飯時，吳麗美說.....
「班長，明天要去北港玩，你們一共有幾個人要去ㄚ。」
劉志鴻回答說.....
「本來顏秀琴說要去的，早上來說她家裡臨時有事取消了，
就剩下池茶ㄚˋ春花ㄚˋ月里ㄚ跟她兒子，還有我跟女兒，
一共有六個人。」
劉麗珠說.....
「班長，我跟你說ㄜ，我有聽說陳月里她先生是小流氓，
脾氣非常不好，我看你很喜歡她，你要跟她去玩要小心點。」
劉志鴻笑著說.....
「不會有麻煩啦。」然後就把昨晚遇到陳月里的事講給她們聽。　
其實，劉志鴻的心裡想著，以前是有想要親近的心裡，
但並不是真的想要親近，最多也只是想跟她談談話，了解她而已，
可是經過了昨晚的接觸以後，
很奇怪的想要親近的想法就已經消失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
也許是目的已達到的關係吧。
吳麗美羨慕的說.....
「班長，你怎都會遇到這麼浪漫的事ㄚ，上次去旅遊也..」說到這裡吳麗美突然發覺有錯，趕快把話題錯開說.....
「班長，你們還有作出更浪漫的事嗎？」
劉麗珠很疑惑的問說.....
「只不過一起喝咖啡，這叫浪漫嗎？我不懂？」
劉志鴻說.....
「其實浪漫是很難解釋的，也可以說是憑個人的感覺而定，
有些人，只要喜歡的人一句我愛妳的話，就會覺得很浪漫，
所以有人送花啦，寫封情書啦，一起月下散步，沙灘上數星星，
或者是手拉手走在夕陽下也都會覺得是浪漫的一種。」
劉志鴻說到了夕陽，忽然臉上閃了一下憂愁，
不過馬上就恢復正常了。吳麗美很興趣的問說.....
「班長，那你最感到浪漫的是什麼？」
劉志鴻微笑著說.....
「我小時候，時常夢想著長大後帶著女朋友，
親切著互相依偎在一起共同撐著一支傘在雨中散步，
那時候以為這樣是最浪漫的，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很俗氣的，
不如兩人一起淋著雨還比較浪漫。」
劉麗珠不解的問說.....
「咦，浪漫的感覺也會改變嗎？」
劉志鴻說.....
「會ㄚ，浪漫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還有環境的變化有所改變的，
比如說，我們三個人現在的位置改在有山有水，
或者是在大樓的餐廳吃大餐，妳們就會有浪漫的感覺了。」
吳麗美說.....
「嗯，確實是這樣。」
劉志鴻轉向吳麗美說.....
「麗美ㄚ，現在周振揚不再去妳那邊開講了嗎？」
吳麗美點點頭說.....
「聽說他已經跟中板的戴玉鳳在交往，
有人看到他們一起去看電影。」
劉麗珠不滿的說.....
「我就說嗎，周振揚那個人不可靠，看一個愛一個，幸好，
麗美ㄚ沒跟他交往。」
吳麗美笑著說.....
「麗珠ㄚ，妳也不必那麼生氣，我本來就對他沒什麼感覺的，
男女的交往，一定要有感覺才行的。」
劉麗珠點頭說.....
「嗯，麗美ㄚ，妳說的沒錯。」
劉志鴻也點著頭說.....
「既然這樣，我們就祝福他們吧。」
吳麗美說.....
「班長。我跟你說ㄜ，昨天我跟陳美華去左營大路逛街時，
曾遇到膠合班的許雪花手挽著一個英俊的男生也在逛街，
我們還互相打招呼呢。」
劉志鴻心裡想著那個男的一定就是許雪花所說的老師了，
然後對著她們兩個說.....
「真的嗎？那許雪花的喜事也近了，陳文雄跟游素珍年底前要結婚，
還有蔡啟豐跟顏秀琴也差不多了。」
劉麗珠也說.....
「王慶中跟李純真聽說最近也會訂婚，我們就等著喝喜酒吧。」
劉志鴻笑著說......
「林宜廉跟小弟要不是有年齡的差距，應該也是很速配的一對呢。」
吳麗美也笑著說.....
「對ㄚ，是很速配的一對。」
劉志鴻比著手指對她們兩個說.....
「如果妳們兩個也都有男朋友，那就更好了，
我最期待喝妳們的喜酒了。」
劉麗珠睜大眼睛瞪著劉志鴻著說.....
「班長，你就慢慢等吧，總有一天會等到的。」
看著劉麗珠的表情，劉志鴻跟吳麗美笑了，
最後連劉麗珠也跟著笑了起來。

隔天，天氣轉晴，是個有大太陽的好天氣，
劉志鴻帶著女兒到左營火車站時，謝池茶已經到了，不久，
潘春花也到了，兩人看了劉志鴻的女兒一直誇讚長的很可愛，
頭髮綁著兩條長辮子，穿著白色的上衣，鮮豔花色的裙子，
確實好看，秀氣的臉上帶著微笑，只是不太愛說話。幾分鐘後，
陳月裡帶著她的兒子有來到了車站。今天她的穿著很簡單，
全身灰紫色的洋裝，顯得很樸素可愛，
兒子身高矮了劉志鴻的女兒一小節，
也是一件白上衣加上咖啡色的短吊褲，看起來就是很活潑的樣子。
劉志鴻要去買車票時，謝池茶說已經買好了，
是九點二十分往嘉義的火車，看了車站的掛鐘是九點十五分，
大家也就排隊剪票進入月台上了火車。　
大家找了位坐下，那是兩排長型的沙發座椅，
劉志鴻跟女兒還有謝池茶坐在一起，另外她們個就坐在正對面。　
火車九點二十分準時開動，劉志鴻很喜歡坐火車，
每次火車一開動就會想起小時候母親要回娘家時，
都會帶他一起坐火車，那個時代沒有工廠污染，
無論風景ˋ空氣都是非常好的，車子開動時，所也的景物都往後退，
而且剛來這個世界，感覺什麼都很新奇，火車都是很慢的車，
車箱兩旁只有兩排座椅，上下車的旅客，
不管認不認識都會互相的問好跟交談，很有人情味的，
到處都可看到旅客帶著用竹籠裝的雞ˋ鴨ˋ
鵝還有火雞當作送給親友的禮物，
這些景象也都時常留在劉志鴻的腦海中，因為母親很早就過世，
會把坐火車當作嗜好，或許是對母親的一種懷念吧。　
火車到了嘉義車站，大家下車後，隨即又改坐客運汽車往北港，
到達目的地，已經快十二點了，潘春花說.....
「已經中午了，我們是要先吃飯還事先到廟裡去拜拜。」
謝池茶說.....
「我看還是先去拜拜好了。」
潘春花也說.....
「好吧，那我們先進去媽祖廟拜拜後，
再去旁邊的商店買好吃的大餅。」
劉志鴻跟陳月里也都一致贊成，
因為要買大餅是這次來拜拜的主要原因。　
大家決定後就走進廟裡買了金紙上過香後，在廟裡到處參觀，
半個小時候，六人走出了廟門往旁邊賣大餅的商店走去。
因為謝池茶跟潘春花兩人時常來這裡買大餅，
所以對這裡整條街的商店都很熟悉，
也都知道哪家商店的大餅比較好吃比較便宜。
劉志鴻當然也跟大家買了幾塊大餅，因為是第一次買，
不知道家裡的人喜不喜歡吃，所以也只買了四塊大餅，
不像其她三人都買了十塊以上。

潘春花帶大家到附近的日本料理店，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眾人的肚子也都很餓了，
服務生每次送來的餐點不到幾分鐘就被大家一掃而空，
不久就把點過的餐點都吃完了，雖然沒有很飽，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時外面忽然下起大雨來，大家不能走，
就暫時在店裡休息等候大雨停止。陳月裡對劉志鴻說.....
「班長，你不是有帶照相機嗎？幫我們照相吧。」
劉志鴻說.....
「ㄚ對ㄜ，妳沒提起，我都忘記了，
來～來大家坐好，我幫妳們拍照。」
大家擺出了最好的姿勢讓劉志鴻拍了幾張照片，這時雨也停了，
太陽又出來了，大家走出了日本料理店時，
劉志鴻特地還幫兩個小孩子在空地上拍了一張照片留念。
潘春花跟謝池茶帶著大家到處逛逛，
然後又坐著客運汽車到達火車站，
在火車開動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火車經過了台南，太陽快要下山，大家都爭看夕陽的美景，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夕陽無限好，可是近黃昏˙」這句話。
因為夕陽這兩個字讓劉志鴻突然想起這個禮拜的主管會議，
總經理說了一篇公司今後的營運方針。　
總經理說，因為受到東南亞原木材料國掌控的影響，
進口的原木價格一直在提昇，最主要的原因是台灣的合板業者，
已經有人在東南亞跟當地國合作設廠，
那邊的原木價格不但取得方便，而且人工的價格非常便宜，
也因為如此，所生產的產品嚴重的打亂了市場價格，
大大削減了台灣所生產的合板競爭力。
因此，最近有好幾家合板公司也都有想要跟隨去那邊設廠的趨勢。
為了生存，我們公司也已經擬定了派人去那邊設廠的方案，
當場已經有幾個課長跟班長答應跟隨公司的腳步，
劉志鴻只回答說還要考慮。最後總經理語重心長的說，
只要那邊的工廠開始營運以後，台灣的工廠勢必關閉，
最多再撐個一兩年吧，因為在台灣，
合板這個行業已經可以說是夕陽工業了，最後是無法生存的。
也因為總經理的這一番話讓　夕陽～這兩個字，在回程中，
不但一直盤旋在劉志鴻的腦海中，也引起了一陣耳鳴。（終）

後記....公司在一年後宣佈關廠，所有的員工根據勞基法領了遣散費後，
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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