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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之淚 (3)
2006/12/12 10:16:08瀏覽213|回應0|推薦0

3.

  「傑爾!」

  承傑爾半轉過身,瞧見一名麗質天生的女子正向自己跑來。「尤莉?妳怎麼那麼早就起床?」

  尤莉邊喘氣邊抬起頭看著他:「你才是,這兩個月來,常一早就看不到你的人影,晚上也很晚才回來,你到底去哪裡了?」

  「散步而已。」

  「散步?」尤莉雙眼微瞇:「散步需要那麼久的時間嗎?」

  「只是走得較遠罷了。」承傑爾說著,轉身欲走:「妳快回去吧,伯父會擔心的。」

  「等一下,傑爾!」尤莉急切地喊著,但對方像是沒聽見般踏步而去,漸漸地背影變小、消失在地平線上,讓尤莉只能在原地跺腳發洩情緒。

  二十年前,承傑爾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喪生,年幼的他被父親的好友扶養長大,尤氏夫婦皆視他如己出,其子尤泉信與女尤莉也對他很好,令他很感激;多年來一直小心謹慎,不想給人添麻煩,但壓力也由此而生,所以他才會藉著大自然來抒解壓力。

  想著想著,他不禁笑了起來。過去的事還想它做什麼?現在的他有別的事更需要去想,那回憶重要得佔滿了他的心…

  正想著,眼前的天色突然暗了下來,他下意識地抬頭望,這一看,令他差點驚叫出聲--一名少女竟從天上飄下來!!

  當少女飄落在他面前時,他雙眼睜大,一手顫抖地指著對方:「妳…妳…」

  「別怕,我不會傷害您的。」少女柔柔地道:「我想請公子幫助我。」

  又是公子?承傑爾二丈金剛摸不著頭緒,但看到她堅定誠摯的眼神,恐懼頓時消去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好奇。「幫助妳?妳要我幫助妳什麼?」

  「請跟我來。」少女說著,便領著他朝那間湖邊的木屋走去,沒發覺後面跟著另一位訝異不已的人!

  進入木屋後,他一開口就問:「好了,妳要我怎麼幫忙?」

  少女轉過身,聲音像忍了多時、不吐不快地爆了出來:「請您別離開紅萱小姐!」

  「呃?」承傑爾訝異不已:「紅萱真的是她的名字呀?妳…認識她?」

  「是的,她是司馬氏的獨女--司馬紅萱,而我則是小姐的貼身婢女,海兒。」

  「司馬氏?」他皺起眉頭。這種說法現今已經很少人用了,而眼前這女子卻這麼自然就說出口,還說她是紅萱的婢女?再看她的穿著,與紅萱一樣是古裝扮像,難道…

  傑爾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卻因為太不可思議而下意識地否決掉,但是該想法卻如鬼魅一樣纏繞他心頭,揮也揮不去。

  彷彿看穿他的內心般,少女接著道:「你想得沒錯,我們跟你們是不同時代的人,而司馬氏在我們那時代是很有權勢的家族。」

  「等一下,妳說妳那時代,是什麼時候?」

  海兒看了他一眼,緩緩地開口:「大唐帝國。」

 

 

  某日,海兒伴著紅萱前往廟中燒香祈福。然而一路上,海兒卻心事重重,令她煩心的不是別的,正是日前老爺所獵殺的那隻白狐。

  她小時候曾跟著一位高人學過一些法術,因此稍微能感覺一般人無法感覺的事情;像那個時候,當老爺興高采烈地帶回獵物、炫耀那難得一見美麗的毛皮時,她隱約地從白狐身上聞到一絲妖氣--及強烈的怨氣。雖然她向老爺建議丟棄這不祥之物,或保持屍身完整,並好好埋葬,但一個小婢女的話如何讓人入耳呢?更何況是要捨棄這得來不易的上等珍品!?

  思及至此,她不禁嘆了一口氣。只希望不要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就好了。

  「海兒?妳怎麼了?」

  海兒彷彿從夢中驚醒過來,她看著紅萱擔心的神情,趕緊道:「沒什麼,小姐。」

  「妳沒事吧?看妳好像沒什麼精神?」

  一絲暖意充滿了海兒的胸口,她洋溢著笑容回答:「真的沒事的,謝謝小姐的關心。不是要去廟裡嗎?趕緊走吧。」

  紅萱見她似乎真的沒事的樣子,也放了心,輕鬆地和她邊逛邊閒話家常,旁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姊妹在逛街似的。

  就因為這樣。海兒偷瞄紅萱一眼,眼底盡是感激。就是因為這樣,身為司馬家獨生女的她,從來不把自己當下人看待,除了師父之外,還沒有人對她這個孤兒這麼好過;因此她早就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盡自己所能,服侍好小姐、保護好小姐,讓小姐能得到最大的幸福。

  「海兒妳看,那邊有著好漂亮的首飾喔!妳在這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

  「小姐,要小心一點。」

  「好,我會的。」紅萱說著,便擠進人群堆中,海兒得一直墊腳才能稍微從髮飾認出她的位置。這個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湊熱鬧了點,海兒無可奈何地笑著。

  紅萱好不容易擠到擺飾物的攤位前,左肩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唉--」

  「啊,對不起!」

  紅萱右手揉著肩,忍痛朝那人笑了一下:「沒關係。」只見那女子頭披白布,僅露出一雙眼睛,隱約泛紅光的眼眸燃燒似地直盯著紅萱,令她不寒而慄;然而對方並沒有下一步動作,點頭示意後即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紅萱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隨即將它拋開,興致勃勃地挑選首飾。

  「海兒、海兒!」

  「小姐!」海兒看見向自己方向跑來的紅萱,忍不住也奔上前去:「小姐,您到底跑到哪兒了,海兒可急死了!」

  「抱歉囉,不過妳看,這是給妳的!不錯吧。」

  「小姐。」海兒真是被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剎那間,她突然從紅萱身上聞到一絲妖氣,與那白狐相似卻不完全相同的妖氣--!?這是--

  「海兒?妳怎麼了?不喜歡嗎?」

  「呃--不、不是的,我當然喜歡啦!」

  「那就好。」紅萱像是放心的樣子,將飾品交由海兒收好:「走吧,我們耽擱了不少時間了。」

  「嗯。」海兒若有似無地應著。是我多心了嗎?

 

 

  當紅萱與海兒回府時,卻被守門人擋下,倆人不禁愣住,海兒隨即上前喊道:

  「大膽!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竟然擋住小姐!」

  「小姐說得果然沒錯。」

  「真的是有人仿冒小姐的身分。」

  守門人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樣子,反而互相對話,將海兒給搞糊塗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還不快讓我們進去!」

  然而那二人卻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倏地持著木棍朝她倆的頭頂揮下!

  「小姐!危險!」千鈞一髮之際,海兒拉住紅萱跳離大門一尺外,隨即驚愕地察覺四周被司馬家的手下團團圍住。

  「海…海兒,這是怎麼一回事?」紅萱顫抖地緊揪著海兒的衣服。

  「我也不清楚,小姐,我們先逃再說吧。」海兒說著,便抓起紅萱的手欲衝破重圍。十幾名手下也上前要捉拿她倆,但都敵不過海兒的拳腳功夫,而紛紛敗退,海兒便趁機帶著紅萱逃跑。

  「別跑!抓住她們!!」

  眾人追了上去,司馬家的老爺也聽到騷動而走出府門:「沒想到真的有這種事,敢冒充我司馬辰的女兒,真是太大膽了!!」

  「爹,別生氣了。」一名女子跟在司馬辰身邊,面容、聲音與紅萱一模一樣!「我們也跟過去吧,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要冒充我。」

  「好!就聽聽他有什麼目的!來人,備馬車!!」

  司馬老爺轉身吩咐下人動身,沒注意到「紅萱」瞪著其背影,眼中散發著怨恨的紅光。

  另一方面,海兒帶著紅萱逃到了崖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眼見追兵趕至,她只能將小姐擋在身後,心裡有著就算犧牲也要救出小姐的打算。眾人正僵持不下時,一輛馬車飛馳而至,從上面下來的正是老爺及一名再熟悉不過的女子。

  「那是…我!?」紅萱看清那女子的面貌後,不禁大吃一驚,完全忘卻了先前被追趕的恐懼:「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這兩人嗎?」老爺穿過手下來到她倆面前,臉上除了憤怒也有著訝異:「真是太像了,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來回掃視著兩個「紅萱」,既讚嘆又困惑,倒是海兒從那位「紅萱」身上聞到如同白狐的妖氣,令她忍不住指著對方大罵:「妖孽!妳假扮成小姐有何用意!!」

  「大膽!」司馬辰氣的反指海兒怒喊:「敢說我的女兒是妖孽!妳們才是妖魔邪道!!」

  「爹!我才是紅萱呀!」

  「誰相信!」司馬辰一甩手,不屑地回著;然而當初他聽聞此事時所產生的怒火,卻因看到眼前無法辨明的二人而漸漸消去,甚至心中有些動搖。

  「老爺,你不要被騙了,那女人跟白狐是一夥的!」海兒說著,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紅萱」拋出符咒,只見對方僅一揮袖,便輕鬆地將符給擋了開。

  「哼!」一抹輕蔑的笑容掛上了那女子的嘴角,她仰頭大笑,在身體四周刮起了巨風,嚇得原本在身邊的司馬辰及手下群紛紛逃離一尺之外。

  「現出原型了吧!」

  「哼,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轉眼變成銀髮紅眼的女子,惡毒地瞪視著司馬辰:「若只是殺了你,就太便宜你了。」

  「妳…你想怎樣?我跟妳有什麼仇。」

  「我的情人。」女子緩緩地道,眼神如千萬隻刀子射向對方:「你獵殺的那隻白狐,是我的情人。你不僅殺了他,還剝下他的皮,讓他死無全屍,此仇此恨,我要你血債血還!!」她惡狠狠地說著,突然轉頭盯住紅萱,紅萱霎時覺得胸中鬱悶,一口氣哽在喉中起不來也下不去,她掐住自己的喉嚨,痛苦地跪倒在地。

  「小姐!」

  「紅萱!!」

  海兒與司馬老爺見狀,趕緊奔至紅萱身邊攙扶,只見她因喘不過氣而漲紅了臉,面容痛苦地扭曲。

  「妳--」海兒怒不可遏地瞪著狐精,後者則不停地冷笑觀看著。

  「妳如果恨我,儘管衝著我來,為何要對付我的女兒!」司馬辰緊抱著女兒,痛心地吶喊。

  「我說過,若只是殺了你還無法消我心頭之恨。我要你嘗嘗心愛的人在眼前死去的那種痛苦!」

  「妳…妳好狠心…!」

  狐精仰頭大笑,似乎在嘲笑眾人的無能為力。忽然,一陣清風吹來,一個人影隨風翩然降至紅萱身後,施展內力於掌推向其背,震得紅萱喘咳出氣,原本死灰的臉頰也紅潤起來,而後她微微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滿臉憂慮的海兒及司馬辰。

  「爹…」

  「紅萱,妳沒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海兒也鬆了一口氣,她站起身面向那救命恩人,恭敬地行禮道:「謝謝師父相助!」

  高人笑了一笑,向她示意。這時,司馬辰也抬頭感激地說道:「真是太感謝了,您是我們家的貴人!」

  「請不必多禮,這是我該做的。」高人請司馬辰寬心後,面向狐精,對方則因計畫被破壞而憤恨地怒視著他:「妳經由百年修練成精,本可脫離俗事紅塵,享清寧之日,怎麼墮入妖道之中?」

  「別跟我長篇大論。若非這些心存邪念之人斷我幸福,我才不肯與人類來往!」狐精神情既憤怒且哀怨:「我本與他隱世於幽靜之地,共度一生,怎知仍受人類驚擾,他為了保護受傷的我被獵殺,心愛的人在眼前被殘虐殺死的怨怒,不是你能體會的!!」

  「這麼看來,妳是不打算收手了?」

  「收手?我根本不知道這種事!」狐精說著,猛然朝他們殺來!高人倏地擋在司馬辰等人前方,與其過招。

  「放棄吧,妳不是我的對手。」

  「真狂妄,這句話該我說才是!」

  兩人過招多回,凌厲致命的攻勢與如行雲流水般的防禦,華麗地教人目不轉睛,儘管表面上二人勢均力敵,但海兒看得出師父略勝一籌;果然不多時,狐精一個輕忽,被高人一掌打向胸口,被其功力反彈後退,她迅捷地站穩腳步,忽然胸中一口氣上來,吐出汩汩鮮血。

  「現在清楚了吧。」高人緩步走近她:「要收手還來得及。」

  「哼!別作夢了!」狐精扶著傷,隨大口喘氣卻仍不退縮地看著他。

  高人見狀,不禁嘆了一口氣:「執迷不悟。」

  「反正今日我是報仇定了!」

  狐精說罷,再次衝向高人,高人也下意識地擺好架勢對應,怎知當狐精接近時卻倏地一個閃身,朝紅萱施展功力!眾人反應不及,紅萱一個驚叫,身軀如落石般墜入懸崖--

  「紅萱!?」

  「小姐!!」海兒下意識地跟著跳下,緊抓住紅萱不放,兩人直直墜落,四周景象彷彿走馬燈飛逝而去,只在朦朧中聽見狐精尖銳的笑聲搭配司馬老爺哀悽的叫喊。

  「我詛咒!你的女兒將在永生輪迴中,承受愛人卻無法被愛的痛苦!哈哈哈--」

 

 

  「我用盡所有的力量,將小姐與我自己封印起來,隨水飄流,隨緣在某時某地再甦醒過來,重新展開一生…」海兒回憶著那已幾千年前的往事,聲音似乎也如此縹緲久遠。

  承傑爾因為耳聞如此不可思議的故事,內心波濤洶湧,久久無法平復;心中的激動搞不清楚究竟是為了整件事情太令人難以相信,還是為無辜受害的紅萱感到不捨。「妳無法解開詛咒嗎?」

  「我的法力不夠。」海兒輕嘆一聲:「小姐她…就像在應驗狐精的詛咒般,過去甦醒了四五次,每次的愛戀皆得不到回應,因此抑鬱而終;我不忍心她承受這輪迴的煎熬,又不能阻止可能的希望,只好在每次沉睡之際,抹去其記憶,讓她能迎接嶄新的未來…」她的聲音越來越細,漸漸地聽不見…

  一直到承傑爾陪著紅萱在草原中遊走,腦海中仍縈繞著海兒的話語。

  「妳說『可能的希望』,是什麼意思?」承傑爾仍是有些不明白。

  海兒看了他一眼,語氣充滿了尊敬:「我的師父在我封印的當時,透過傳音對我說,雖然他也沒辦法完全解除狐精的詛咒,但他仍盡全力施法下了另一個咒,只要有辦法達成此咒所需的條件,小姐就能從詛咒中解放了。」

  「喔?什麼條件!」

  海兒噤聲不語,須臾,才向他請求道:「這我沒法跟您說。總之,請您別離開小姐身邊就是了。」

  自此以後,海兒就沒再說任一句話,這件事彷彿就這樣決定了,簡直有點像強迫。但…

  承傑爾看了紅萱一眼,她那曼妙的身影正飛舞在花草間,黑亮的長髮隨風飄散,明亮的笑容與燦爛的陽光相輝映,令他深深著迷。

  也許,還是有參雜著「自願」的成份在裡頭吧。他看著那如七彩蝴蝶般穿梭百花間的可人兒,心中滿是憐愛。

  不要!別再看她了!不!!尤莉靠著樹,痛心疾首地在心中吶喊,終於忍不住轉身跑開,奔離那片草原,將她的心上人及那位絕色天香的唐代名門閨秀拋在腦後!

  為什麼?為什麼?在一起相處了二十多年,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卻對認識不到半年的她--

  她傷心欲絕地投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淚如泉湧地流下白皙的臉龐。情呵!芸芸眾生汲汲追求的一個字,失去竟是如此地令人心碎、哀痛--叫人心疼如刀割!!

 

 


To be continue...

( 創作浪漫言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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