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有甚麼狠劣的、幹練的,企圖心不一般,帶著甚樣書狀的病毒來找嗎?還是,外面的天風很野、朔風很大,我就是你吹的方向?還是,你揣著一曲鬼見也愁的〈八聲甘州〉,舖在我沒能備好香案的胸口上?又或者,哪個盜賊之子,把皎然明潔的四季,胡搊成大片的吳越春秋,亂在我沒能定睛、待要有夢當枕的大臉上?然後,我就被下了蠱、下了注,成了一個待辦、一個祇餘人樣的屍身?在這毋須再定位、導航、籌謀、構思──如何採辦,如何成交;哪裡才有最好的糧,怎樣才是能躺的床;哪裡最有戲,該是如何的戲;……一切,被冠上Auto;一切,一鏡到底中。我,在線上,是鏡頭推拉的對象。祇是,一個受器,解碼、編譯,所見即所得而已。沒能知道最後的成像。祇有,一些殘片;人,殘在黑色的血泊裡。這讓我想起了乩身。毋管對面的你,同意、不同意,他們的身體,就是個戲台子;他們的身上,有戲。是誰的戲?誰入了戲,就是誰的戲。我,在黑色血泊裡,被強迫入了戲。我,在某個時間裡,是一個廊道,一個被穿越的載體;這時間、這之間,一切,復又一切,非我本意。這佚失的我,佚失的空白時間裡,我,哪裡去?首先,並不乾淨,並不清新;該是,到了傳說中的苗疆、或西域。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我,祇是一個「同名的」,裡面安有自動毁滅裝置的複製而已。「你的工作,壓力很大呴?」「沒有了。我現在沒壓力。」「你的氣色很差,看來營養不良、睡眠不好,」試探、然又肯定作結,「壓力很大呴?」「……」(祇能,勉強給出表情。)烏鴉上空滑過,銜去三分鐘。上述的話,被反複:「你氣色真的很不好,你營養不良、又失眠。」「……」。(撓著笨重的大頭,啞巴吃黃蓮。)「我說對了呴,你的壓力太大了。」「……」。(勉強把頭拔起,看了這小有辨識力的小老兒一眼)「快回去休息吧!」「嗯。……」(就僅存這氣,哼出這聲息。)(看了下桌旁飲料)回了禮:「這是你送我的,我打開喝一口,再回去。……」以上。歧遇。……我為甚模樣不佳?腦袋不好使,兼沒力氣?為甚沒他人追趕跑跳的能力?我待問誰?祇因,我是一面牆;或是,一個通道?又或者,我要問:老人家,有家去,就別路邊睡;有家回,就噴噴香些,要記得:每天刷牙,澎澎是也。……2014.10.17
註:柳永,〈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