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聲,把紙,捲成二側大小不等的圓筒,大的喇叭口向著外頭;而我,看要做小、還是做大,可以是那頭的小兵一員,可以是這頭的紙上談兵,權充一個司令。不管是小兵、還是司令,命格裡,沒那個數:從沒可紮的營、可掛搭的部隊,或是,哪個吧、哪個群、哪個部落、哪個叢林,都祇是一個路過的不小心,一個誤會的請勿驚心。不在筒子這邊,不在筒子那邊,然何以我知道有那筒子?因為,總有那聲音。我縱沒開口說話,然大氣認為我有發言,會給我一些它自以為的回答。聲音也有亂流的,沒那麼大一統的;它的屬性是書空咄咄、是打游擊,終要跆腳、出拳,你一個不經意,就是它的頑貼、狠貼;又,你雖用心辟易,它化為響尾、趁其飛翼,終要追緝到你;然後,你成了壁上的「標本」,讓人閒把玩的「小確幸」。整個牆面,佈滿:階段性、大小不等、姿態不同,可以對外開放、算是個人回顧的──勉為個己生命的群相。這裡,儼然也有傳聲筒子,誠然也在發出聲音。我是主角,正在發聲?非也,仍是打漁的、採樵的、過路的一簞食、一瓢飲,而簞瓢屢空;而屢空的單瓢,偶有一點累積,偶有一些回音。什麼累積?什麼回音?前方一百公尺許,有不明物品掉落,部隊移動時,請小心;國道一北上三百八十公里處,有重大事故發生,尚未排除,車流回堵到終線,平面道路壅塞中,交通管制中,來往車輛,請繞道。是的,世上,有種存在,叫「不詳」、「不明」、「不可考」;太陽之下不成形,顯微底下沒有影,巫的牒紙裡沒它的名,十殿的魂來魂去沒它那點屍餘。它,沒影、沒名、沒氣,沒那餘地。沒想,世間這般奇,世道這般神異;不是一人的居獨,而乃,早被預約完畢;預約它一日與人照面,便是重大事故的發生。人間,不允許,閒了的人;不允許,沒事。沒有「蛩吟罷一覺才寧貼」,祇有「雞鳴時萬事無休歇」;借語馬東籬,「何年是徹」?……
註:馬致遠,〈雙調夜行船・秋思之四:離亭宴煞〉:「蛩吟罷一覺才寧貼,雞鳴時萬事無休歇。何年是徹?看密匝匝蟻排兵,亂紛紛蜂釀蜜,急攘攘蠅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