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環龍》 【二 流離】 05

來到廳外，一旁守在廳門外的衛兵扯了扯他衣領，不客氣喝道：「過來！待會兒你自己跪下，要叫總督大人！知道嗎？」

另一人朗聲對廳內報告：「稟大人！毛賊駱彥華帶到！」
太平軍主張恢復自古以來的蓄髮傳統，不似清軍皆剃去了前顱、兩鬢的頭髮，因此被清兵稱為「長毛賊」或是「毛賊」。

駱彥華被拉了進去，後膝遭人一踹，後腦再挨了一記，只好自己跪了下來，叫一聲：「總督大人……」突然間頭髮又被人向後一扯，就只能仰起頭來，望著前方的總督大人。
眼前看到的是個穿著白袍的老頭子，濃眉大眼，一對耳朵也比正常人還大上一些，正走過來細細端詳，接著伸出一手，撥開了駱彥華頭上亂髮，這老頭子的手指卻十分細白嬌小，好似女孩子的手一般。

「鬆綁！」總督大人說道。
「大人！這可是昨日抓到的長毛賊呀！千萬不可大意……」衛兵道。

「我說鬆綁了！你們都退出去……」總督大人不耐煩喝道。
「這……是！是！那大人您自己可小心了……」衛兵們不敢違逆大人之意，解下了駱彥華身上的手銬、腳鐐，所有人退到廳門外。
這一位總督大人又走過來端詳著他，點了點頭，才開口說道：「嗯，你還真的是彥華！還認得我嗎？我是你叔公啊！」

駱彥華真是大吃一驚，遲疑道：「啊？你是……叔公……」

總督大人望著他的臉又說：「是啊！你十歲那年，我還曾經在你家教過你練字的，那時還誇過你，自己的名字寫得可真是端正，想起來了嗎？」駱彥華張著嘴，說不出話。
這總督大人續道：「幸虧我在犯人名簿裡看到了你的字，才知道你竟然被關在這裡……這名字可是你自己寫的？」說著從名簿中抽出一頁，上頭正是昨日駱彥華所寫下的字跡。

駱彥華點點頭，回想著小時候的畫面，腦中一片混亂，似乎很久很久的記憶裡，有那麼一回事的樣子。這位叔公過來時，都穿著大袍子，應該是朝廷的官員，曾經來到家中作客月餘，裝起教書先生來教字。
教了幾個孩童練寫自己姓名、父母姓名，甚至叔公他的姓名，然而，這已經是將近十年前的事情了。

駱彥華早已忘記那位叔公的臉孔，但還依稀記得那教字叔公的手確實是十分細白，就像眼前總督大人的手這樣，於是喃喃回答：「是！是……叔公！我都快忘記你了……」

駱秉章
大清光祿大夫太子太傅協辦大學士四川總督

《清代學者像傳》第一集之《駱秉章像》，清葉衍蘭摹繪

《九環龍》【二 流離】04 --- 《九環龍》【二 流離】06

• 《九環龍》 【一 翼王】- 01
• 《九環龍》 【一 翼王】- 05
• 《九環龍》 【一 翼王】- 10
• 《九環龍》【二 流離】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