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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10 15:15:00瀏覽35|回應0|推薦2 | |
「我信任你,所以也請你信任我……」氣氛已不再肅殺,不過仍是存在著隔閡似的冷靜。凝望住我良久,他想伸手來擁住我。沒由來的一種激動,也許是因為幾乎嘗試到「失去」的滋味,我望著他,禁不住衝口而出道:「那一晚,在工廠區迷暈我的人是你吧,我說得對不對?」
和現場事件毫不相關的語句,在這種時候出現,顯然是很奇怪和突兀,但我就是無法阻止自己說出我最大的疑問,一個極度影響我生活和心理的恐懼,應該是這件事停留在我的心底,抑壓太久,誠實的潛意識才會讓我造噩夢和看見幻覺吧。
他的左手停留在半空中,沒有觸碰到我的身軀,然後默默收回去,竟然未有正面回應我難得鼓起勇氣才敢提出的問題。心虛的斜視目光,仰望天邊被浮雲半掩的彎月,他咬緊牙關,臉頰緊繃,偏過頭沒有面對著我,彷彿是默認了一切的罪名。
不會是真的吧?快來笑罵我胡思亂想好不好?就算這的確是真的,我是多麼的希望他能用堅定的眼神和意志欺騙我,向我斬釘截鐵的說:「不要再理會這件事了,這根本不重要啊,快把它忘記吧。」
我們之間是一段長久的沈默,臨危炯炯的灰暗氣氛,正在蔓延擴散開去。處於這個不安的時刻,我覺得我們兩個人搞不好一開始就心知肚明。
「是不是我又做錯了甚麼?為甚麼所有人都捨棄我?」他張得很大的眼睛中,可以看到我心生恐懼的倒影。「朗璐,連妳也要背叛我嗎?」他頭顱微傾著,一副想哭卻又沒有眼淚的模樣。
「阿維,我不是這樣的意思……」我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然而隨著時間而細細觀察到,他並不是真真正正的望著我,也不似是聽到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他已身陷於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中,孤寂的黑暗空間裡,並沒有我這個人的存在。
阿維雙手緩緩地伸向我的肩膀。他驟然抓住我的頸,用盡力氣地緊緊搯住。雖然感到痛楚和難以暢順呼吸的難過,很辛苦、是難以形容的辛苦,可是我並沒有掙扎,隨意讓自己的身體接受他的抹殺,默默感受著頸部傳來的溫熱和緊繃感,睜著眼看住尤如在地獄裡的他,悲哀得面容扭曲,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終於要殺我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的來臨,所以我並不驚訝、不意外,甚至不難過。一直有懷疑過自己會不會得到這種慘烈的下場,一直說自己定是心理有毛病,不幸患上被害妄想症,就是不想面對這個難以置信的事實,心存僥倖的希望甚麼壞事都不會降臨在我倆的身上。
可是我不想死掉!
窒息的暈眩感從四面八方襲來,令人無法抗拒,沈沈的進入了沒有盡頭的寧靜世界,那裡唯一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臟強烈跳動聲。漸漸遠去的知覺中,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朦朧起來,遙遙在望的距離感,時而暗淡、時而鮮艷的色彩。啊,快不行了,我呆呆的這樣想著。
我看看眼前的阿維,多陌生、多悲苦的一副神情,緊緊咬住的嘴唇已經滴出血來。而慌亂無章的思緒,猶如轉圈的走馬燈,不斷鮮明的奔馳。
倘若這只是一場虛幻的噩夢就好了,要麼我可以選擇繼續酣沈的睡下去,要麼我可以選擇驚醒過來,靜靜在睡房裡安然獨處…要是能夠永遠和他錯過說那一翻話的機會就好了,何以為了弄清楚真相,而要賠上自己的生命與無憂的幸福?儘管我迎接了無比深遠的懊悔和消沈,一顆像是浮在半空中的心,卻是因為知道真相而踏實下來。
不知道從那裡來的氣力,也許是想活下去的人類本能意識,我右手大力一揮,硬生生的甩開了他雙手的束縛,又紅又痛的頸部立時舒暢起來,連忙深呼吸幾口寶貴的空氣。我任由自己順著那股驚人的衝力,從床上狠狠跌落地毯上,半跪在地,只是一個勁兒地咳───咳得連內臟都要吐出來的樣子。
我那昏昏沈沈的意識,好不容易從索然無味、超現實的空間脫離,卻察覺到冷靜、危險的空氣逐漸把我籠罩起來。
在未有採取任何行動的阿維面前,我不管身上穿著薄得尤如內衣的睡衣,連布拖鞋都沒有穿,赤著腳的衝出睡房,想跑出這棟屋子、想跑到鄰居家求救、想跑到車站逃到市區的警察局。而他,居然沒有拉住我的手、或者扯著我的上衣,竟然就此讓我這樣遠遠離開。
我沒有留意他臉上的表情,聽到來自背後的緩慢腳步聲,只是亡命地跑著,用盡所有的力量,任由腳板狠狠地踢到硬木地板。下面傳來的刺痛,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鐵一般的現實,是我必須面對的災難。
果然還是不會放過我,難道我就不能夠成為第一個例外嗎?我真想哭,回過神來,原來我已經在哭,哭得厲害,哭到天旋地轉,顏色模糊一片的,甚麼都分不清楚。為了逃跑時能夠好好看清楚路,悵然若失的我才不得不用手抹過眼淚。
然而,我卻看到阿維那蒼然的背影在我前面的走廊。難以置信,他不是應該在後面追著我嗎?
挑染了幾撮紫紅的略長黑髮、帶著師長眼中的那種不良少年的特有氣質、牛仔褲掛著的誇張銀製飾物───我清楚理解到在我面前的阿維是幻覺。我彷彿還在跑著,但時光的流逝是不準確的,永遠都沒有盡頭。
是踏進了時空的裂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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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