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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6/22 00:14:03瀏覽833|回應10|推薦74 | |
對於世界,我幾近於瞎子,透過各種觸碰探索,開始建構心中的世界. ============================================ ~~~~~~~~~~~~~~~~~~~~~~~~~~~~~~~~~~~~~~~~~~~~
為何父親會這麼喜歡看電影,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許是逃避現實生活的壓力吧,曾有那麼一次聽他述及,他當兩次兵,都因為家裡食指浩繁,當國民黨在招募軍隊時,他是家中唯一遠離家園到異鄉的,是不是打鐵的祖父脾氣太壞? 我沒有問,或是抑不住闖往新世界的好奇,離開個幾年再返鄉,我還是沒問.
看著祖宗牌位上頭記述著南陽,一個不曾到過的地方,距此千里,是什麼樣的故事讓先祖南下遷徙,北方的暴權還是苛政,一代接著一代逃離愈遠?一波接著一波永不回頭?血液中留傳著奔逃的印記,在極度動亂的時代,像白色的浦公英,隨狂風飄向遠處,也許落在曬燙的土地,也許落在卑溼的沼澤,忍耐地等著下一次強風吹起,躍起全身之力再度飛翔. . 在電影中,我們不再扮演自己,俠客有著神劍,美女帶著柔情,一幕又一幕演著不同的結局. . 在父母縮衣節食,日積月累,終於在小三我們第一次有自己的家,雖小卻安人心的家,夕陽西下時站在頂樓陽台望著新店溪,吹著涼風,每年國慶日頂樓是最佳觀賞煙火的地方.每天爬五層樓在當時不覺得累,只覺得不用再寄人籬下了. 慢慢的,又覺得房子太小不夠住,六年後我們又搬家了,為了換大一點的坪數,這次搬到南勢角,初到時後陽台直接看到後山上的廟觀,下午還聽得到鐘鼓聲,夏夜山風吹進來還需蓋被子. . 我和弟弟長到已經可以自己打理生活,母親覺得自己變得不重要了,於是又退回去自由的想像空間,與各式各樣的人對話,並轉述給我們聽,她的發病周期又頻繁起來,等到我家買摩托車後,常常載母親進出療養院的由父親變成我. 療養院裡冷淡的藥味空氣,走動的人群,害怕的是進入監禁病犯的牢房,男女老小不管認不認識,都堅定的告訴你一些真實,讓我的虛應與虛弱,與之堅定無法相比 . . 母親在清醒時,有時會覺得讓我們奔波很愧疚,眼神會有交會,如果病情嚴重則陷入靜止,眼神與肢體的像靜止的石像.當我唸專二開始,常常中餐我必須自己煮,弄一份給母親,等待放學時她仍坐著原來的位置,或許手還拿筷子,但餐食卻是滿的.這時心中有數又得要進療養院了. . 公寓房子與鄰居的互動較少,好處是干擾也較少,壞處卻是當全家人上班上學時,家中就只有母親一人,沒有現實中人與她互動,想像中人順理成章的接管與她的對話,有時候我也好奇著母親如何分辨現實與想像中的人? . 母親是潭子人,幼時每年關聖帝君生日,母親潭子的村落會大拜拜,每年農曆6月24日剛好也是暑假,我們像是朝聖或是渡假般期待這個節日的來臨.有一年只有我跟母親兩人同搭火車回潭子,村落是在台中與豐原之間,我們習慣坐到豐原再搭公車回潭子兵營,那一次可能是搭慢車還是母親有意繞到潭子市區,母親熟悉地帶著我走入市場與我不認識的人打招呼,吃傳統市集的小吃,拜著潭子香火頂盛的廟,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曾在這裡發生. 也許是母輩少女時鮮明的回憶,在我們家的相本裡有一張外祖父母與小女童的合照,據說是在東京,那時外祖家境還是不錯,可以在日本學照相,日後時代的更迭與個人的誤判,讓妻小受貧困的折磨,身為長女的母親義無反顧地必須幫忙家計,只是小女孩的三支火柴只有想像,而母親卻在曾經擁有的幸福與無止盡的生活壓力下,分不清迷惑的想像與必須忍耐的現實. . 母親之於台北也是異鄉人,弟妹的住所都圍繞在台中一帶,只有我們一家人飄浮在外,在陌生的環境安靜的生活,我們很低調不想出風頭,成為注意的焦點,只想安安靜靜地,過著一生. . 在我入伍後,母親病情開始惡化,長期服用西藥導至肝硬化,但初下部隊的我並不知道詳情,副連與一些變態上士砲長認為新兵不能放假,而兩年沒下基地的砲兵營正煩惱著老兵逐漸退伍,全連真正到了下基地的日期,只有三,五名老兵跟職業軍士官,連義務役的排長也是沒下過基地的菜鳥. 而比較同情我們這群菜鳥的連長卻結婚去了,好不容易拖到連長回來,因應下基地前放假總清算,密集放假的後果就是衛兵排班加倍,等了一個多月沒放假的我排在第一梯次,還是維持三天假. . 當天晚上討論定案即刻從竹南回家,一上國光號即覺得頭沉不舒服,到了台北轉搭242回南勢角,卻愈來愈不舒服,到了智光商職已經很想吐了,從來不曾在車上吐過,匆匆下車卻還是忍不住在司機旁吐了出來,說聲抱歉趕緊下車,半夜11點多從智光一路走回家,也不敢再搭車. 到了家洗了澡就睡了,到了半夜三,四點弟從仁愛醫院打電話回來,說母親的狀況危急,我因不太舒服就晚一些到,結果母親在凌晨五點多離世,原本母親在等我回來.我常常在想母親一生所為何來,巔沛一生,吃苦耐勞扶養我們,我才當兵她就走了,等不到子女的奉養,或許那已是她最大的極限了! . 除了那時我三姐在國外,其餘幾個姐弟圍著母親的遺身體,卻沒有哭,我反而有解脫的感覺,但我不敢說出口,可能其他人想法也差不多吧?對母親而言不也是解脫病痛的折磨嗎?這樣的家庭,其實每個人壓力都很大,二姐三姐幾乎都大學一畢業沒多久馬上嫁掉了,除了內向兼脾氣差的大姐. 我父親從來不管我,這一點我最感激我父親,對自己的未來有全然的自主性,雖然我在人生的路途上迂迴摸索,但他始終讓我有決定權,可能是他也不太相信我能混出什麼名堂!他喜歡安排每個小孩,當然只有金錢的多寡是他可以安排的,我也不干涉,我喜歡每個人都有他的自主性. . 當他愈來愈老,在病痛後人也愈來愈沒有安全感,聽朋友娶了一個大陸老婆,在朋友的慫恿下,在幾年前近八十歲的人居然也在探親回來之後,不好意思的告訴子女,訂了一個大陸老婆,給了幾萬塊的訂金,五個子女都勸他不要被騙了,但他就是不相信. 受衝擊最大的是我,我和妻在生活起居上沒有給他安全感,但再娶非同小可,何況對方還有子女,一旦結婚,財產的歸屬問題,與對方子女來台依親的問題,勢必十分複雜,而這個家用父親的名義買下,其中付出的金額有父親的錢,我的錢,妻娘家出的錢,如此冒然結婚,日後必然有處理不完的問題. . 我們勸他的理由很簡單,誰會嫁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呢?圖的是什麼?父親最後折衷辦法,不然把房子過繼給我,後來把此結果告知對方,對方馬上就不認帳了,父親氣得還去公安檢舉,但也莫可奈何,不了了之. 經過此事,我思索親情到底是什麼? 為何會如此脆弱,生活了數十年抵不過大陸不認識的對象幾句話! 而在過繼房產時,姐弟之間的雜音也讓我心寒. . 後來在家附近開了這家店,父親衰老憂鬱的面容常讓我充滿罪惡感,有時出外休幾天長假,父親總是要勸阻,但人總是要休息的,不在的時候也是會找其他姐弟看照一下,但出門在外,老父的陰影總是會在心上盤旋. 於是,近年的旅遊變得像逃亡,看能跑得多遠逃得多高,車愈開愈快,每一次出遊總覺得被禁錮的靈魂放風了,每換一個美景開心極了,一個逃犯能享有每一個片刻,不論是美景還是美食,都算賺到了,啊,那自由的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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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