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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3 09:24:29瀏覽804|回應0|推薦0 | |
郭耀是我中小學的同班同學,自1945年二次大戰結束,到1951年六年間,我們在太平國小與成功中學初中部同班同學。 他是一個非常自愛,不會佔人家便宜,也不是貪婪的人,所以當聽他去了台肥以後,有不少朋友很擔心,為他捏一把冷汗,因為那些時候,我們有位很耿直的朋友,考進盛傳肥水多多的海關,因不願與人同流合污,被全辦公室的同事設計陷害,有些公文卷宗,不翼而飛,叫他不知怎麼辦,也沒有人可以咨商,只急得有如鍋上螞蟻,全辦公室的同仁則視若無睹,只冷眼旁觀。 最後,有位「好心人」出面教他,向課長道歉,寫悔過書,承認粗大意,遺失公文,以後會痛改前非,請求主管原諒。不久,他的公文原封不動,又回到他的公文櫃。 這位朋友自此以後,懷著許多委屈,日夜疑神疑鬼,無心於工作,幾個月後,只得背井離鄉,遠赴美國,寄人籬下,不再回台。 郭耀沒有任何皇親國戚提攜,僅憑自己本事的白面書生,考入不分黨派,各式各樣的特權環伺,成群結隊,勾心鬥角,鯨吞蠶食,錯綜複雜的台肥,怎麼會不讓人為他捏一把冷汗? 台肥因擁有大批土地,所以多年來成為黨政各界禿鷹,覬覦的對象,有的飛翔在半空中,有的內神通外鬼,自內部工作多時,有的早已噗下在台肥身上,死啃噬著羔羊屍體不放,結果,不僅是繪聲繪影,也不知多少人,因牽涉到台肥土地的黑金案,而鋃鐺入獄。 尤其他從基層爬到台肥總經理,要說它有多艱難,就有多艱難,因一個不知要服侍多少黨政公婆的國營企業,動輒得疚,其中甘苦,不足以外人道。故有人說,他沒有出事坐牢,已經萬幸。 幸虧他是一名與世無爭的工程師,安份守己,辛辛苦苦,一步一腳印,走出他的成績,又精通外語關係,搭上國際化的潮流,為公司與外國人打交道,創造出許多令公司上下,驚訝的成就,這造就了他的飛黃騰達。 他自小活潑,聰明伶俐,在我們同學期間,不僅常名列前茅,個性隨和,不會因學業成績優異,而傲視他人,故人緣超好,頗受同學們歡迎。 人們在大學以後,因學校和所學不同,除非跟別的同學有啥共同的興趣,就很難有機會再跟別人碰面互動,郭耀就是這麼一位煙酒不沾的君子,只會埋頭苦幹,專心學業,準備畢業後的高考與就業的好學生,所以與我們幾乎完全失去聯絡,不相往來。 成家立業後,因有家庭負擔,又隔行如隔山,職業不同,工作地區也迴異,就幾乎沒有再見面的理由,偶爾會在初中的同學餐會上,有如蜻蜓點水,碰個面,點個頭,打個招呼,最多也只閒聊兩句,就又分手,各奔前程。 等到我們的工作駕輕就熟,漸入佳境,接近人生的後半階段,在各自的行業中,也有了二、三十年的年資或成就之後,大家的心情就輕鬆下來,也有餘力連繫國內外的同學,召開同學會,聯絡感情。 他自大學畢業後就進台肥發展,直到退休為止,沒有轉換工作跑道,住址和工作也都沒有變,因此成為大家聯絡的最好對象。他不僅與國內的同學多有連繫,也熱心的在離鄉背井,出國留學,或在海外工作多年的返國時,迎來送往,並適時召開同窗會,表示歡迎返國者,又讓忙碌在國內的同學,也歡天喜地,聚集一起,互通款曲,欣言別後離情。 這時候我們生長的延平北路一帶,已經開始沒落,台北新興的東區逐漸取代了大稻程的繁榮,他老兄既感慨又幽默地說,你們都隨著時代的進步,出國的出國,搬進新興豪宅的也走了大半,我這守護舊城堡,愛護老家園的老兵,還抱殘守缺,緊緊地看守著太平町。 以前,只要華燈初上,滿街閃爍著撩人心眼的霓虹燈下,摩登的酒家女,穿著最時髦的衣裳,婀娜多姿,搖臀擺腰,花蝴蝶般穿過燈紅酒綠的街道,曾幾何時,已經變成昏暗,只有氣喘如牛的老舊公車,載滿拖著疲憊心身回家的勞動者,徐徐的過去。 那種熱力四放的風光不再,不夜城的霓虹燈,越來越少,二樓以上的樓房,為了節省電費,只有一片漆黑,以往彩色繽紛的世界,已經變成鬼屋般,一片黑漆漆的深灰建築群。 路上的摩登女郎早已消失無蹤,連幾十年的老店,也彷彿徐娘半掩著臉;新開的店鋪,沒幾個月就經營不下去,隨風飄走。 於是,很多吉屋待租的紅紙條,像秋天的紅葉,滿天飛舞落地。我這個里長伯也快幹不下去,要發瘋啦。這就是他調侃老社區沒落沒有前途的幽默。 退休後,直到最近兩年,在一些同學,半勸半哄下,才開始學會喝完半罐啤酒,也學會唱三、五條流行歌曲,跟大家卡拉OK,唱歌同樂;有些同學無聊打麻將,預防老人痴呆症,他只會在旁默默的觀戰,自得其樂,很少下海,但三不五時,偶爾也會在三缺一的情況下,可暫擋一下,絕對不會正式跟人玩個八圈。 現在我們除懷念這些外,也只能回憶過去童年時,同窗數年的軼事,以及欽佩他熱心召集同學會,讓我們五、六十位小學同學,與大我們十歲的級任老師,每年有機會,歡聚一堂,暢談年輕人無法瞭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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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