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

晚飯後的自由活動時間，每隻阿兵哥都趿著拖鞋在交誼廳裡面晃來晃去。不為什麼，交誼廳裡難得開了冷氣，大概只要是人都會喜歡來的。

明天放假出營的人則是忙著計畫要去那裡消遣。

「阿母，我明天不回家啦。」我捧著話筒簡單介代幾下，不為什麼，那個女生的事要早點解決，不然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啥米！不回來厝裡。你不回來，大掃除的事怎麼辦！」阿母的嗓門從聽筒裡直追過來。

我趕緊咳了幾聲，假裝病得很嚴重，「阿母，我人不舒服啦……」話音裡帶著一點有氣無力的樣子。

果然苦肉計奏效，阿母原本火氣大足的聲音軟了下來，「好啦，好啦，你卡保重欸。」

搞定。我放下話筒。拖著拖鞋走到交誼廳，同時東張西望想找東西。沒錯，就是找她。一整個下午都沒看見人影，不曉得去那裡。

電視機前面能坐的椅子全擠滿了壯漢，剩下後面那一面牆壁沒人。大炮蹲在那裡朝我招招手。

二個人同採拉屎狀蹲下後，身體不約而同上下晃著。

「小陳，本名陳家威。唬人……不對，是輔仁大學日文系乙班畢業。」大炮耳朵上夾著一隻原子筆，從後口袋掏出一本小筆記本。

就是那本傳說中記載了本營區每一個人大大小小不為人知秘密。

傳說中的八卦聖典，終極秘寶。連輔導長都想一睹為快的秘笈。

我眼前突然一片金光迷漫，從那本聖典上發出萬丈毫光，閃閃動人……

「身高一七八，體重六十八。B型射手座。台中人，家中人口單純。一父一母，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喜歡看電影，漫畫，偶像是藤原紀香。希望將來能到日本留學，從事翻譯的工作。沒有女朋友，所以不怕兵變。大學時談過二次戀愛，不過都被女方甩了。分手後，二個女孩子都在一個月內閃電結交新歡，而咱們小陳呢也相當冷靜，沒有任何一哭二鬧三上吊等非理性的行為。」

大炮啪一聲闔上聖典。一臉肅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一個乖寶寶。」

我挑高了眉等著聽他還有什麼八卦想吐露出來。

果然他又從另一隻口袋裡掏出二張照片。

「嘿嘿嘿，加值服務。」

他將那二張照片亮給我看，裡頭是二個波霸級的辣妹。臉上是那種道人長短時最常出現的猙獰表情。

「這是從小陳皮夾子裡翻拍的照片，左邊是第一任女朋友波妹甲──慧慧，右邊是第二任的波妹乙──晴晴。現在從事小進出口貿易的職員。感情穩定，預定二年後步入禮堂，他們的男友是同公司的同事。」

我像是被雷公「親」到似地瞪著大炮，早就知道他收集資料的功力驚人，沒想到居然厲害到這種地步。調查局和國安局該請這種人去做情報人員才對。不然放任他在社會上亂來那還得了……

可是，那個女生和小陳又是什麼關係？不是女友，會是什麼呢？我仔細思考著。

「喂，大炮，小陳真的只有二個女朋友而已嗎？會不會有第三個你不知道的？」我小聲地問著。

誰知這個問題好像冒犯到大炮。他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瞪著我，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我差點懷疑他是不是有羊癲癇。

「天底下沒有我大炮查不到的八卦，除非是當事人掛了或是根本沒發生過的事。否則我的消息永遠是最正確的。三八柳，你講這種話是汗辱我的人格。偶個倫要求泥馬上道歉。」

大炮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瞪著我，氣魄就跟閻王班長開罵時一樣。

「你冷靜一點，我只不過是『假設』而已。也許有人暗戀小陳而你沒查清楚。」我趕緊安慰他。惹火他，這種無聊日子裡就沒有消遣了……

他想了想，「也許吧。暗戀這種事很難講，如果對方從來沒告白的話，當事人怎麼可能知道。」

大炮臉上總算露出笑容，讓我鬆了一口氣。

「那小陳的記錄裡有沒有什麼女人為他而死的事呢？」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誰知大炮聽了我的話用力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害我屁股狠狠地吻上地板。

「怎麼可能，像我大炮這麼英明神武的男人都沒辦法讓女人對我死心塌地，小陳那種人殺傷力怎麼夠呢。你想太多了。」大炮哈哈大笑。

我懶得理他，開始釐清整個狀況。到底那個女人是誰？和小陳有什麼交集？

突然間又感到一陣寒風，抬頭一看，她正飄在正在看電視的小陳旁邊，呆呆地看著小陳，臉上的表情有一點疑惑，有一點好奇，但是更多的卻是……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