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

她到底和小陳有什麼關係？這個問題一直讓我想到熄燈上床睡覺後還在想。

外面農曆十五的月娘把天空照得很亮很亮，銀白色的月光被鐵窗切成一條一條地晾在地板上，集合場和操場上一片安靜，唯一卡答卡答響的是巡邏的班長的腳步聲。

值夜的班長必須繞著營區裡所有的崗哨走一遍，檢查站哨的衛兵有沒有偷懶，或是營區裡有什麼不尋常的狀況，記得一個月前我也陪班長走過一次。

巡邏其實沒什麼，怕的是有些神經兮兮的阿兵哥在檢查口令時，神經和肌肉協調不來，我們口令還沒答完，他手裡上鏜的步槍就轟的一下炸出來……

那時被槍口抵住的人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怪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像殺豬似地傳遍整個營區，許多躺在方格子裡的鹹魚聽見後嚇得紛紛跳起來左顧右盼！

原本規律的腳步聲變成不規則的奔跑，由遠而近傳來……

最後好像是跑到了我宿舍隔壁連集合場那裡。

「救，救狼喔……有鬼啦……班長，救人喔」

咦，這好像是輪到站衛兵的胖子的聲音。

不對，除了胖子的慘叫聲之外，還有一個細細的聲音在響。

我來不及套好鞋子就衝出門。

外面的月光比大通舖裡看見的還要亮，亮得有些詭異，所有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

胖子背著長槍滿臉驚慌地繞著連集合場滿場跑，使盡吃奶的力氣猛衝，平常操五千時也沒這麼賣力，大概是所謂「火場時的怪力」。

然後清脆的鈴聲晃悠悠地從遠方靠近，那聲音很像古早年代時裝在爺爺鐵馬上的車鈴聲。

叮鈴，叮，鈴，鈴音跟在胖子後面慢慢地響著。

不少站在我旁邊的阿兵哥心裡開始發涼，全身雞皮疙瘩立正站好。

有一個騎著老鐵馬載著木桶的阿婆離著三步遠的距離跟著胖子，淡青色的臉上點綴少許青褐色的老人斑，沒牙的嘴咧開一個空洞的笑。

「肉……粽，肉……粽，買肉粽……」老阿婆陰風慘慘的目光看向我們，「干有人要買肉粽……」詭異的笑容在她臉上漫開……

「營區三大不可思議之一，半夜賣肉粽的老阿婆……」

大炮站在我後面扯著我的汗衫，渾身發抖，可是語氣裡又有點興奮。

冷冷的夜風朝我們打來，強風掠過大榕樹時發出陣陣沙沙聲。

金屬車鈴的聲音和在風聲裡卻更加清晰，一陣陣的。

我又打了個冷顫。

叮鈴，叮鈴，叮，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