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以為山水永恆

喜歡每週六的早晨，和「新店幫」的三二好友，到山上走走。 

過了碧潭老橋的左側有條梯階小路，順著這條小路往上走，很快就可以進入山區了。這裡的岔路雖多，繞來繞去的卻不怕迷路，我們喜歡慢慢的順著水岸走，一來可欣賞各種不同的林貌，再則是可以看到那灣熟悉的碧綠潭水。 

天氣乾爽時，階梯上的青苔，將整片山林點綴得綠意蒼蒼，特別有味道；但是一旦碰到雨天容易打滑可就寸步難行了。山上雖然也有幾座亭子，但是或許因為山路崎嶇，又沒有寬廣的平台可以眺遠，因此人煙稀少，常被我們獨霸。 

我們邊走邊玩，隨時停下腳步看看顏色詭異的蜘蛛結網，摸摸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或欣賞經年橫臥在路中卻仍存活著的樹木。還有昂立的筆筒樹、葉肥的姑婆芋，或是高俊的香蕉樹，每走一回賞一回，從不厭倦。 

有時我們會帶著友人的愛犬Luba同行，暴衝型的Luba是隻漂亮的米格魯，精力旺盛喜歡冒險。只要一放開馭繩，牠就立刻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杳無蹤影，許多山路，都是在牠帶領走出來的。看牠英姿煥發的狂奔在山徑上，是那麼驕傲、神氣、快樂，可惜不受約束的牠，不知怎的老愛對著其它狗狗狂吠，想套回馭繩更是費盡心思，徒增不少困擾。「Luba, bye- bye！」是我們喚回牠唯一的法寶。 

山上唯一碰到的人家，就在路的轉彎處，每到春天，整條坡道落滿了櫻花，煞是好看，我們喜歡趕在其他人入山前，看著點點櫻紅，久久不去。雖然深怕人踩了，可是更怕驚擾了大自然的賜與，從來不捨拾撿。 

往渡船口方向的水岸邊，有塊目標醒目的大岩石，也是我們必遊之處。不知哪位好心人，在那兒架了個鞦韆，並貼心的擺了張長板凳，因為樹林茂密，十分陰涼，所以成了我們喘息、吃點心的好地方。鞦韆的主人必是個靈巧的人，算計好了高度讓我們腳踏石階後可輕易的擺盪開來。我們就在岩石、板凳、鞦韆處耍玩，看看潭水、說說閒事，和水鴨子上的遊客打打招呼，樂上半天。我們也曾碰過一個養蜂人，這裡的花兒不多，他卻能引來蜜蜂築窩，並釀出色澤晶瑩，入口滑順的蜂蜜，讓我們嘖嘖稱奇，可惜我們只碰過一回。 

我們在這座山，走了整整三年。 

今年春天，縣府開始翻修這條山路，之後我又出國一段日子，直到上週我們才又相約重返久違的山林。誰知僅半年光景，整片山林竟已面目全非。曾是青苔鋪面的階梯，被白生生的石板塊所取代；許多岔路的通道，也被不鏽鋼扶手都封掉了；連路旁的許多樹木花草也遭了殃，成了光禿一片。這條蜿蜒無盡的白色長龍，不但搶去了山林的色彩，也奪去了原本的山貌。 

想著那塊再也到不了的岩石、盪不到的鞦韆，我們還能在此近郊找到可以沿著水邊而行的山嗎？走回吊橋，陽光依舊笑得燦然。曾經以為不變的山水，從碧潭整治開始，樹蔭少了，燕子飛了，山貌變了，連好友之ㄧ也因工作外派而遠去。重返山林那天，我拍了幾張走了樣的山，想傳給缺了席的好友看，想想，忍了下來，若有緣，還是待她休假回來時，親自來見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