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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17 10:49:20瀏覽173|回應0|推薦1 | |
人的生命從何而來?人的靈慧從何而有?天地萬物究竟如何成就人.引導人.祝福人?人應該如何感恩天地與萬物?這都是難知難明的。但古人懂得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生活在一種人文簡樸的世界裡。在農業文明的天地與四季倫序中,他們懂得敬天畏人,誠信和善。其中他們護持著物類循環,他們敬祖.敬地方賢哲.也敬天地山川,通過馨香默禱,他們與先祖.與賢哲.與天地交感互應,如臨如在,通過這種祭祀空間,神聖界域,他們信仰著天地聖靈,五行互依互存的意義世界,從而架設起一種人與天地萬物,共依共愛,互相成就的溫馨人間。自從工業革命大起,人類駕馭自然的能力大幅提高之後,戡天役物的思想貫穿到每人心頭,於是人類拼命挖礦.煉礦,拼命製造物品.消費物品。人成了工作機械的附屬物,成了忙於工作,忙於消費的欲望街車,奔波於工廠.公司與商店之間。為了更好更多的滿足自己的欲望,人渴望更多的金錢,從而以金錢的多或少定位自己生命的價值,以金錢利益的有無定義人際關係的高低。而為了滿足自己對金錢的貪婪,各種偷搶詐騙,惡行惡狀,要錢不要臉,要錢不要命的怪事,也就天天在人間上演著。 現代化世界的貪婪,帶來的外部效果是生態惡化,生物種群日益減少,地球環境更為惡化。人類物質生活是豐富了,可是人類真的走向幸福了嗎?物質能夠單獨界定人的幸福麼?物質是人倫人道人性的最高價值麼?這些都是很成問題的。現代社會生活因為特別忙碌,而充滿緊張焦慮.因為人的自我特別強烈與堅硬,從而心理上特感疏離與孤獨;因為以肉體定位價值,以物欲綁架靈魂,科技至上.眼見為實,虛渺的神與聖經常被貶抑為落後迷信,失去神聖的信仰與敬畏之後,人間的道德價值也失去不可挑戰的威信,在多元與低俗的主張中,人間的意義走向相對與迷失,人找不到精神家園,找不到安身立命的福地。凡此種種都足以說明,唯物質唯生產力的生活方式,不能帶來真正的幸福與安寧。人類應該靜下來反省,靜下來改變思維與行事,在物質之外另尋人生救贖之道的。 最近讀到高述群先生〔儒家教義改革芻議〕,他認為中國未來救贖之道的基本框架應該是:儒家教义已经落后了,我們應該改革儒家教义,以适应时代需要。中国文化复兴,若儒家再次担当历史大任,则改革儒家教义势在必行,且越早越好。时势变,儒家教义必然要变。这是与时俱进的需要。除非儒家自甘沉沦与落伍。 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需要一个革故鼎新的牵动全社会的大创新的淬炼历程。面朝着未来前行,需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改革儒家教义。改革儒家教义,必须适应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需要。重建的重中之重,在于实施社会主义性质的儒家教化。儒教,教化之义,不是宗教意义上的儒教,在中国社会精神领域一直发挥着其他力量不可取代的脊梁作用。 對高先生“與時俱進”的呼喚,我願給予同情的肯定,的確面對國內國外的新形勢,我們需要有思想與文化上的調整與創造。但靜心以思,我對他的主張又實在不能贊同。應該看到“與時俱進”詞語的背後有著進步史觀在,這種史觀用以界定進步與落後的正是物質與技術觀點。這種直線.片面.單一.機械.非道德的史觀,既是工業革命一切成就的伴生物,也是工業革命一切罪過的幫凶。進步史觀統治地球四百年,固然功德彰著,但其危害也同樣日益明顯。做為工業革命後起者與受害者的中華民族,正是在西方技術力量前受盡屈辱,儒學儒教的神聖性,正是在屈辱中被後代子孫肆意的凌辱與踐踏,失去管領人心,導引良善的作用。雖然人的生存離不開物質與技術,但是借由物質與技術所界定出來的進步史觀,真能成為人類的終極追求麼?真能支撐人類安身立命的救贖需要麼?依我看其答案是否定的。西方之所以不能拋棄基督教,正是由於近現代的任何理論與史觀,都無終極性,都無法給天地人心提供安立的家園,現代理論有助於世俗生活,卻無助於靈性生活,而能真正為人類提供最後皈依與安慰的,只能是靈性世界裡的神聖追尋。 神聖追尋的特質在脫離短暫易毀的物性,超越自私而爭奪的欲望,引入浩大而永恆的天道天心天命,以天道支撐人間生命的價值,以萬年先祖先賢先聖的心靈,充實而豐裕當下生命的意義,融天心與我心,匯先祖先聖之神性與我性而共在。以此天地人間的總體存有,包容我.涵育我.安慰我.成就我,給我一種堅定的皈依與救贖,使小小之我,坦然面對人間的風雨寒涼,面對人間的坎坷悲歡,生離死別,種種的缺憾與無可奈何! 這種神聖追尋,首先要求一種自我生命的創造性轉化,放開自我對物的堅持,放開自我對私己的堅持,放開以物質定義幸福的世俗堅持,將自我交付出去,交付給天給地,給萬年聖哲的靈性海洋,從而實現一種皈依,實現一種通過大捨而成就大得的生命轉化。以促成整個生命氣象與眼界的蛻變,自我雖立於紅塵,卻皈依天國,雖生活於世俗,卻能安居於福地。 想追尋這種生命的莊嚴轉化,首先必須啟動深沉的自我反省,所謂捨才能得,大破才能大立,在心靈上捨棄我們的私愛私利,捨棄無用而片面的知識理性,捨棄人間世俗的計算與貪婪,逐步退轉習心,走向清靜簡樸.自足自得,去追尋自我心靈深處的神性,以此自性自神通於天德天心,信仰天心,順從天命,以迎接天心與自心的通貫,用此天心以安其身而立其命。 蓋人既由天心天命所創造,人間的價值也是通過天地而得貞定,沒有天心天命的皈依,就沒有價值的貞定。沒有深沉自我的反省,就沒有自我明德的領悟與朗現。以一群沒有道德領悟,沒有天命皈依的世俗人與世俗心,連自我的靈性都無由貞定,又如何能刊定萬年價值的軌則,為儒家重建教義呢? 再說,高先生所倡導的“教義改革”既立足於物質與技術的進步史觀,又以“社會主義”加以框限,否定儒教的“宗教意义”。如此以世俗言世俗,以淺薄理性的進步史觀為價值指標,意圖以此改革儒教教義。這就如同以特化的手腳翅膀,總論生命之全體大用,以低階短暫的世俗價值,界定高階永恆的神聖價值,這如何能實現人的安身立命呢? 《老子》有謂:“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24章].“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65章] 。現代化的物性世界,特別信仰智力,以為人智足以探明一切,宰制萬有,從而迷執理性,否棄神性,妄想以現代化的技術與物力,實現人類的救贖,其結果只能是物性越強大,人性越低落,理性越昂揚,神性越沉埋,想以此成就美善人間,恐怕只能是緣木求魚罷了! 百年來的中國,對萬年歷史與人心所凝結成就的神聖價值,毫不珍惜的加以徹底破壞,一味的追求科技,一味的追求新潮,在此科技與新潮瘋狂掛帥的百年中,中國的神聖價值破壞殆盡,神靈退失而隱沒。否棄終極關懷的現代科技理性,駕馭中華百多年,駕馭得人心越來越亂,越來越墮落與低俗,現在我們又想以物性中心的社會主義,再來重建教義,再來駕馭人間。如此的病上加病,以俗濟俗,能有用嗎? “古像麟身石蒼然,歲月遙深不記年”,歷史與文化是愛的凝聚,是人心的創造,這裡不拒絕物性,但更重視人性與神性,信仰天,信仰道,信仰我們的古聖先賢,以此天人同在的方式,為我們提供愛,提供美,提供生命的價值與意義,提供心靈至高的愉悅。對這樣的天道與人間,我們能改革什麼?我們能掌控什麼?恐怕一次次的改革只帶來一次次的破壞。我們與先聖先祖連結的古物越來越少,留存在我們心中的神聖訊息越來越少,我們的生命與父祖斷開,我們的歷史只剩當下片斷的意義,文化之流越來越短,越來越淺,甚至已經斷流,不下一番痛切反省,不經一番刷洗與猛然回頭,我們如何能重建神聖,再立皈依呢?在此,在神聖的價值面前,我們能做的只是盡量恢復,只是謙卑的信持與皈依,千萬不可再病上添病的耍弄科技理性這套物類事物才好。 願以此小小意想,與高先生交流討論。 孔子2559年12月17日[08] 皮介行 寫於 江漢之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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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