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市發出鼾聲轟隆轟隆的柴油引擎深沉規律。

窗門緊閉，深鎖，酒吧盡皆打烊，櫥窗燈光也都熄滅。地底下的噪音模糊隱約。風，捲走白天的巨大聲浪，嘈雜回音。我用我的雙腳一路走到此地，走了很久，從很遠的地方來。

-          我在這裡住到我十六歲，然後我離開了這裡。

我沒有殺害我的父母，雖然這個年紀的孩子偶爾會產生這樣子的念頭衝動。不過確實我有把彈簧小刀，那是我和哥兒們守在補習班門口準備勒索恐嚇剛下課的有錢人家小孩用的。他們都很溫馴聽話，從沒發生過流血事件。只要見到亮出小刀，他們立刻自動掏空口袋裡的東西。有香菸，有錢，有銀製打火機。當年還沒有手機也沒有隨身聽，不然狗兒吐骨頭那樣子他們也會通通咳出來。那年代個個留著長長頭髮，男孩子就像是醜版女孩。女孩穿著漂亮高貴衣裳，有時候會產生人比衣裳還要賤價的感覺。我們騎著機車一前一後三明治中間夾著女孩。押她們來到我們骯髒污濁空屋，我們的角頭，大本營。她們膽小怕事，從不拒絕。當中從沒有一個是處女，更有些應該早年就已經投入賤國大業，箇中老手比我們早熟多多。放她們回去之前，我們會先拍些照，留下她們內褲奶罩掛在牆上，當作我們得勝獎盃。

-          條子逮到我們。

他們討厭我們比我們討厭那些有錢佬還要討厭得更多。甚至於不屑於教訓我們跟我們說說人生大道理公民與道德。他們沒收朋分我們口袋裡搜到的錢和打火機，但是把香菸還給我們，那牌子不合適他們的口味。原則上，女孩羞恥心比較強沒敢跟父母開口說要投訴我們，不然就是覺得我們有給她們滿足有讓她們開心到。我被暫押收監，而我的被害人來到庭上的時候，濃妝豔抹，穿著緊身露臀牛仔褲，加上她大尺寸的乳房，庭長把她當成半準妓女看待。我的律師趁機放大說明灑狗血這不是她的第一次冒險云云。我被釋放，離開法庭時候我看到她被一群醜惡恐龍少女救世軍團團圍住推擠責罵。

-          我不明白為何六十歲我會回到此地。

彷彿我想要來找個什麼人，什麼事情。彷彿當年的女子會假裝熟識同意我睡在她家走廊波斯地毯上。彷彿人們不會去注意到從監牢裡放出來的老傢伙在校園門口游蕩。彷彿，人們不再會因為狎玩戀童罪名送他回去再蹲十年大牢，在他再次掏鳥露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