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過各種活兒。守夜員。身高一六九。體重六十一公斤。同一天，有個小流氓把我打得滿臉血。快遞送貨員。無照駕駛。銬手銬。警察局。工廠守門。警衛。公寓門房。最後。奴才。我在李維氏專賣店賣衣服。我偷了一頂棒球帽。一個講起話來像在放屁的法官玷污了我原本清白的無犯罪紀錄。在苦窯裡英英美代子。差點在浴室裡再次被玷汙。回到社會重新做人。電工。老想把電錶接在天然氣的管子上頭。再給我一次機會。在麵包店掃了三個月的地板。沒有勇氣要求加薪水。收銀機裡總是沒有半毛錢。想從它身上擋個十元法郎都很困難。我再也無法忍受身無分文的窮日子。

到夏樓海克一頓。就我一個。香檳。三大盆海鮮盤。泡芙。再一瓶香檳。埋單，半個子兒都沒有。吃霸王飯。他們要叫條子。

   ─ 讓我幫他付賬。

是個男的，五十來歲。西裝領帶。把我帶去他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準備投桃報李。他先請我抽根雪茄。離我遠遠地坐在一張單人沙發裡，在像跑馬場一樣大小的客廳，雲深不知處。他對玻璃完全沒有興趣。甚至，他有個太太。經過我身邊。面帶微笑。腳步輕盈地走到另外一間房間裡。

   ─ 您一定非常缺錢花用。

他建議我改行當職業殺手。在寇斯德路替我租了一間套房。我花了三個月時間，在聖丹路上有家射擊俱樂部練習射擊。一九七七，元月九號，第一個合約。靠近馬德蓮附近一家旅館，一對夫妻。女的胖圓肥腫，我認為她懷有身孕。我騎機車回家。是我自己的，我只是替它換了個大牌而已。在夏樓那個傢伙我只見過那麼一次。有個彪形大漢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時不時來寇斯德路找我。給張照片，給個地址。

   ─ 為錢，就醬子。

結束任務之後，我的信箱裡就會找到一紮一紮的鈔票。現在我像個王子，任何東西彈指即有。我在帕拉札有張專屬桌位。想上女孩子只要三瓶伏特加，一頓豪華飯店的晚餐。有些馬子嫌我醜，我照收。辦事之前，女孩子會用她們飢渴的雙手愛撫我，剛才接過我塞給大疊鈔票的同一雙手。我殺人，我花錢。像孫悟空，像古柯鹼，令人迷醉。會爽就好，會抓老鼠的都是貓。我金光閃閃，我瑞氣千條，我陶醉在如此幸福當中，不禁問我自己到底是為了揮霍才殺人還是為了殺人而揮霍。

   ─ 換成是你們也會和我一樣產生同樣的疑問。

吃吃喝喝燒掉的那些金錢。屍體們，早已不會，比我還要更不在乎。不過檢察官們法官們都是些工作狂，他們眼光如豆斤斤計較盯著他們的儲蓄戶頭帳簿。宣判。哈哈哈。可是我比較喜歡上斷頭台耶，不過死刑剛剛被廢除了。吃牢飯，也是個活兒。只是幾個月之後就可以收取酬勞，愛滋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