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懷 其一  (晉.  阮籍 210-263)

夜中不能眠  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  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  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  憂思獨傷心

婆婆回中部, 在她女兒家住十天之後, 老公南下將她和印傭西蒂接回.  由於曾見到多位親戚, 她心情愉快, 回來後都一覺到天亮.  然而好景不常, 三天後白天情緒亢奮晚上吵鬧不休.  夜深人靜之際, 肚子還特別容易餓, 餓了就更煩躁,  如果叫印傭西蒂卻不能馬上起床弄吃的, 就立刻大聲叫罵, 甚至動手拍床, 西蒂怕吵到我們, 不得不立刻熱飯菜.

其實被她一吵, 我和老公早已睡意全消, 即使勉強睡得成回籠覺, 醒來也頭昏腦脹.  甚至在她固定吵鬧的時間點前, 我都會自動醒來等她吵, 所以漫漫長夜裡, 和她一起數羊的, 除了西蒂還有我們兩人.

這段時間也曾帶她去求助醫師, 然而藥物都發揮不了預期的作用, 甚至發生服用醫師開的放鬆助眠藥, 卻連睡二十四小時的事情, 不但全身虛脫, 筷子都拿不穩, 大小便漸漸失禁, 連張口吞嚥都有困難.  身體這麼衰弱, 當然沒力氣練習站立和走路了. 幸虧在這衰退期西蒂用湯匙一口口的餵食, 連藥片都切碎了餵.  西蒂怕她輪椅上坐一回兒就睡著, 給她用頸枕支撐頭部, 還利用綑綁行李箱的帶子, 將她固定在輪椅, 免得跌落地上.

雖然西蒂經常按摩她身體及四肢, 但是婆婆仍舊愈來愈僵硬,雙腿彎曲無法平躺, 而且不論睡著醒著都不停的扭動. 她不再接聽電話, 對孫輩也時常搞不清楚.  不過我娘家媽媽、大姊和弟弟自美返台探望她時, 她卻依然記得, 真是往事難忘新事難記啊!

或許夜中不能眠, 憂思獨傷心, 縈迴在她腦海的, 正是如煙往事.  或許她的思緒飛回畢業旅行遊總督府 (總統府) 時的情景, 或許回憶停格在多次國外旅遊的某一點, 或許想起千禧元旦和我老公, 我, 我女兒, 搭第一班飛機探望當兵的我兒子, 五人一起踏遍金門島, 其樂融融  祇是, 長夜漫漫, 誰能分享?

(Nowhere 寫于 Nov 7,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