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故鄉！    許其正

退休後，選擇住在新莊，沒回去潮州定居，不少人奇怪。他們認為我在潮州出生長大，那裡才是我的故鄉，有許多親切的舊東西和鄉情可回味，而且那裡是鄉下，定居那裡可以享受田園之樂，對我這熱愛鄉土和田園的人來說，不回去，沒法理解，紛紛勸我回去定居。有些較親近的還以近乎諷刺的話激我。我至今則不為所動。

他們的說法，我認為很有道理。但是，我有我的原由。

既然出生在這裡

我就要永遠居住在這裡

要把根釘下去，釘下去

不管有什麼阻力

深深釘下去，釘牢這塊土地

堅定不移，牢不可拔

念舊，回想過去，戀戀不忘舊情，甚至思鄉，以致「落葉歸根」，這是人之常情，我在《大板根》一詩中就寫了上面的詩句；如果沒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定會做到。但是，其實住哪裡，還要看情況。古時，人類逐水草而居，後來有孔子所謂的「擇必處仁」，那就是選擇居住所在的原則。我遷居新莊前，常動不動就感冒，流鼻涕，打噴嚏，曾經想方設法尋找其原因，卻得到無解的答案；設法醫治，甚至被一名中醫用燒灼的方法，燒灼到嗅覺失常，現在聞不出香味和臭味；遷居新莊後，那些毛病就很少見了。後來從新聞報導中得知，全台灣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地方是潮州火車站，我終於找到答案了。原來我的常感冒、流鼻涕和打噴嚏是空氣污染造成的。我起初很懷疑，怎麼潮州火車站會是全台灣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地方？後來想想，林園石化工業區飄來廢氣，或許不無可能，該火車站西面的幾支煙囪也有可能。那是平常吹西風的時候，另據屏東縣環保局空氣污染防制科最近表示，入秋後，約半年時間，潮州包括屏東地區慣吹北風或東北風，從雲嘉南高雄等地工廠噴出的廢氣甚至從大陸飄來的沙塵暴，被帶到這下風地帶，而南大武山是個天然阻攔牆，所有污穢的空氣便在那裡聚集肆虐，那就更嚴重了。至於最近傳出的重金屬污染則只補了我一拳，不是必然的因素。我會決定住新莊，不搬回潮州，最主要的原因就在這裡。

其實，台灣只是一條小蕃薯，住哪裡不都一樣是故鄉嗎？擴而大之，現在是什麼時代了？科技極度發達，講電話可以直接看到對方，仿佛面對面話家常，甚至會議都可以不必聚集在同一個地方，而採視訊會議方式進行，已經是「天涯若比鄰」，距離可說沒有了，不論住哪裡，我們等同住在同一個村子裡，什麼地方不能「處處非鄉處處鄉」？至於田園的事，我以為我一再的主張沒錯：可以身邊無田園，只要心中有田園。這是「大隱隱於市」的道理，但看個人的認知了。何況現在都市的各項設施，對老年人來說，不管食衣住行或休閒、養老、運動、醫療甚至進修，都比鄉間好，何苦要斤斤於鄉間和都市之別？何苦要斤斤於故鄉或異鄉？只要心安，認知可以居住，過得「安和樂利」，異鄉可以為故鄉。正是「處處無家處處家」，「處處無鄉處處鄉」！

2014/1/4中華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