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像當時年輕的歲月一樣的過不完， 但演習的日子總算到了。一天吃完中飯， 我們就搭著游覽車一路往南部某陸軍基地開去。 我好像興奮的小孩去遠足一樣還帶著汽水、三明治、牛肉乾 放在成功嶺大背包裡面準備一路大嚼。 路上還分了大鳥教官和老上尉教官一些。大鳥教官帥帥的，是飛官過來的，一心想著有朝一日重回九霄。BB因為覺得老上尉年紀和軍階也些參差，最早猜老上尉是由二等兵幹起。我藉請他吃牛肉乾時探知真相，BB謬矣。他講話有點結巴，說『嗯，這牛肉乾不‧‧不錯，我是回役軍官，職業軍人退‧‧退伍後在一定年年限內可以回籠。』我們才恍然大悟。

好大的一個基地， 遮陽的地方卻少得可憐。南台灣的驕陽真是囂張的過了份， 曬在我們白淨的空軍身上可半點不留情。 趕忙為國珍攝 ，以尼維亞防曬油SPF 45護身，因為我們的船形帽對遮陽可真的沒啥用。

進了基地的大食堂， 地板因為太黏， 得費點勁才能移步， 可見它有多油膩！ 但黑人教官說這裡卻是我們接下來幾個禮拜的機房， 聽到這個我倒噓了一口長氣。

後來BB和大學同學愛倫坡到我這電腦圖形小組。 因我的線性代數很爛， 而BB又不擅寫程式的雕蟲小技， 我就把B-Spline飛行軌道的計算重任託予高手BB， 而愛倫坡愛畫坦克和船， 就由他負責圖像資料庫 。多年後他到Disney畫電腦卡通去了，可見這次演習對他整個人生的影響程度之大。

北橋客和人銳兄就去另一個PC組挑大樑， 好像他們是做【資料庫設計】和【兵棋推演】， 其實到結束時我也搞不太清楚他們在幹嘛。他們的小組負責人《官預》(註一)阿西， 也是我的好友，有一天跟我說笑， 說丟任務給人銳，這老兄竟說『唉呀！ 要寫那麼多東西， 好累！ 我不做。』我瞠目乍舌， 當兵竟有如此銳利的立場 ！吾系小子狂狷， 而人銳兄可算狷者， 因為他有所不為也。後來把此事道與BB與北橋，就一致決定稱以【人銳】， 套句台語 『就ㄌㄞ耶！』

一天忽見北橋客的螢幕上有一條長蛇跑來跑去， 我以為【薛仁貴征東】裡的《一字長蛇陣》也被挖出來對抗紅軍。 後來他竟然是在寫電動玩具【巴蛇吞蛋】！ 這還得了!!!　-------  竟沒先叫我來試玩！ 有時我在做程式編譯時就被我拿來當成打發時間的玩具。 想到這裡， 真沒後悔把橋客拉下山來。

北橋的能力和任務的艱難度不成正比，當然是指任務太輕。北橋客當時涉世不深，未知韜光養晦之道，就到處張揚『長鋏歸來乎？吾太閒。』黑人教官就莫明其妙的交付他要寫出一個戰情資料的編譯器，看起來不難但做起來也蠻辛苦的。不過多年後他尚回味此事，這個苦差也算值得了。

當時BB設計出來的軌道 90%都對 另外10%時飛機像在中瘧疾打擺子一樣亂翻。 只見BB的眼睛看數字看得越來越突，飛機繼續跳Break Dance。 有位空官長官就揶揄說『你們這群小飛俠，尤其是普希金， 真的不濟事啊！ 』說完還打了一個酒嗝。我聽了以後像梗在喉、 如坐針氈， 就半夜要去大食堂加班， 但食堂又布滿我最怕的蟑螂， 不只在地板上爬、 天上飛， 牠們也有電腦官， 專門遊走於鍵盤間。 我就只好央求BB 半夜一點和我一起去加班 ，表面上我是要借重他的數學長才， 實際上我一方面也是用他做活動【克蟑】，和小時候看到菜市場用的轉動驅蠅器有形而上的相似，真對不起BB。

半夜一點我的鬧表就嗶嗶的響起，看BB仍鼾睡如雷，我革命軍人，任務為先，　只好搖醒他。他仍神遊太虛，覺我面色猙獰，竟驚叫了起來！我趕忙道『別怕，　BB！ 是我BS King !!』他定睛看來，所言非虛，繼續驚叫兩聲後乃驚魂甫定(註二)。現在回想起， 他很像 【Catch-22】 裡惡夢纏身的 Hungry Joe。 人銳被我們吵醒，直嚷著『天怎麼那麼黑？』BB一掌叭下去，說道『廢話！半夜一點， 當然黑啦！少囉嗦，繼續睡吧！』現在人銳也讓我想起【Catch-22】裡和Hungry Joe打架的那隻貓。

只記得我半夜上機時耳邊時有蟲翼揮風，近在咫尺、撲翅而過，有時還聽到蟲體撞壁『趴』的一聲。我就告訴自己『想要撐過今晚就別看！』有時鍵盤有數鍵擊下竟無反應，以餘光瞄之，哇！好大的一隻飛簾將軍橫在【Page Up】 & 【Page Down】 keys 之間。只好強作鎮定說道『好噁心，BB，請幫我Debug(除蟲）』（註三）但見BB舞動手上數據報表，初時略見生澀，但幾個起落之下，已成手起蟲落，不久即蟲屍遍地、 揮灑自如。我倆就在此艱難的環境裡研究為什麼我們畫的飛機還是顫巍巍的飛。真的是個難忘的經驗。

《未完待續》

註一 : 四年制自願預官， 部隊裡俗稱官預， 以別兩年制非心甘情願式預官。

註二：多年來我一直訥悶『既知是我，焉何續叫？』想要找出原因。結論有兩個(一)BB是個有始有終的人，凡驚叫必以四聲為最小值。(二)我並不比惡夢差太多，驚叫是有理性地的衝著我來的。

註三：本指替軟件除錯，這裡有雙關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