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構文章，非本文照片)

那一天，兄弟倆把敲碎的灶台掃除乾淨之後，劉媽就難過地躲在房裡不出來了。

 劉大哥擦過臉上的汗，跟弟弟把蒸包機搬下車，將它擱在原本放灶台的地方。接上電，蒸包機就活了起來。

 「以後有這個就好了，」劉家二弟說道：「媽就不用每天七手八腳地忙著蒸菜包。」新式的蒸包機好用得很，自動加水、加熱特快，蒸氣量特大。二弟從小就很愛吃劉媽弄的菜包，雖然嘴巴裡不講，但這典型的客家美食不管是自己吃還是展店販售都深獲好評。

 劉大哥笑了笑：「以前媽一天只能蒸一兩百個菜包，現在有這個蒸包機，一天賣三四百都不是問題。」他檢查了一下蒸包機，確認那些功能按鍵也看看說明書。

 大哥回到車子邊，把竹籠跟那些灶台碎石搬上車，準備等會兒帶去扔了。二弟倒是去敲了敲劉媽的房門，好聲好氣地喚出她來。雖然劉媽滿臉的不高興，但二弟也只悻悻然地告訴她該怎麼使用蒸包機。

「媽，以後你就不用這麼辛苦倒水顧火甚麼的，」二弟說道：「你只要把菜包一個個放進去，然後水也幫你接了，甚麼都幫你準備了，你按個鍵調個溫度，過一會兒菜包就熟了。」

 劉媽只是感嘆地望著她的小兒子，搖搖頭想告訴他你不懂。

 客家作出來的艾草菜包，是台灣有名的點心。雖然並不是四處可見，可柔彈口感的艾草外皮，以及裡頭各家不同氣味的內餡，清脆芬芳的香氣與帶著微鹹的味道，一直都是客家村莊的道地美食。

 週五的晚上，劉媽跟兩個兒子在準備菜包的內餡料。劉媽把生蘿蔔切絲煮熟，再拌著蝦米、碎香菇，開著大火快炒。不一會兒廚房就滿是蝦米、香菇的香味，劉媽拿筷子夾了點蘿蔔絲吃進嘴裡。口感清脆、香味四溢，她點點頭。

 劉家兩兄弟則是拿著給人代工、已經脫水了的艾草糯米外皮，他們細心地把餡料包入裏頭，然後取一片柚葉放著。等作了多一點時，就將它一個一個放進蒸包機裡，開啟機器水蒸個三十分鐘左右，偶而還得打開蒸包機門，擔心菜包給過度膨脹蒸破了。

 做到深夜，他們一共蒸了好幾回，約莫是兩三百個菜包，等擺冷了之後放進冰箱裡。最後一輪蒸熟的菜包，二弟興致一來就吃了一顆，咀嚼了一會兒後他皺起眉頭。

 「怎麼？蒸壞了？」劉大哥說道：「我第一輪吃的菜包沒有問題啊。」二弟搖搖頭示意沒壞，但也好像說不上來，就是少了點滋味。

 劉大哥笑說：「沒壞就好，否則就賣不了了。」「大哥不是這麼說，蒸出來的味道就是不對。」二弟說道：「少了一點清香，餡的味道口感都好，但就是艾草外皮少了一點味道。」

 劉大哥邊忙夥著把菜包接連在冰箱內擺好，邊示意他的弟弟不要瞎攪和。大哥數了數作出來的菜包，如果全部賣完的話，賺得錢大概是上周的一倍以上。

 總是覺得不安，於是二弟告訴大哥：「這味道真的不對，沒有以前好吃了。」大哥不是愛吃菜包的人，許早就從鄉區到都市工作，菜包對他而言只是個投資生意，沒打算繼承劉媽的手藝活，只是幫著弟弟。

 「能吃就行了。」大哥不耐煩地回應。

 「味道差了很多，」二弟說道：「我叫媽試試看。」

 他們的媽媽準備把剩下來的餡料收拾起來，望著兩兄弟從隔壁跨過門檻走來，手上拿著一如往常的艾草菜包。她接過菜包坐在圓凳子上，細細地品嘗自己數十年來的手藝活。

 「是不是少了甚麼味？」二弟問道。劉媽使了使眼色說：「不是以前的味道。」

 「是少了甚麼？還是工廠那邊偷工減料？」大哥說道。劉媽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語。

 二弟拿起手機準備打電話過去聯繫，猜想大概是偷工減料，味道走了樣。他知道就算賣相再好，但少了原本熟客喜歡的老味道，日子一長在新竹老街也會生意沒落。

 劉媽嘆了一口氣：「少了老味道。」兩兄弟沒接話，等著老媽媽說下去。

 「前些天你們扔掉的竹籠跟灶台，是你們阿公阿嬤留下來給我傳家用的。」劉媽說道：「灶台滾水要拿捏火候，菜包皮就不會生硬或太軟，吃起來剛好。竹籠上有竹子的清香味，就是用久了，原本的味道也還在。」

 二弟驚道：「啊，就真的少了那個味道。」他頓腳，伸手去擦擦臉。

 「那怎麼辦？如果真的賣不好，大不了一個菜包少兩元，便宜賣。」大哥說道：「咱們就是虧點也還是賺。」

 劉媽看了看他的兩個兒子，把那個蒸籠機的菜包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