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419
四月十九日星期六,早上帶著小豬和小貓跑回媽媽家,想給他們一個驚喜。中午抵達時,爸爸、媽媽、妹妹和妹夫正吃完午飯,大家見面鬧哄哄地談笑,電視新聞的聲音也在助陣,歡樂的氣氛飽滿而豐盈,每個人都從裡到外開心著,那樣沒有憂愁地歌舞昇平的日子,即使四姨打電話來說爹爹--我的外公--剛剛昏迷送上救護車了,媽媽還以為只是日常小狀況,可以像平時一樣蒙混過牛頭馬面的耳目。可是才過了五分鐘,電話又響,爹爹已經往生了。整個場面蒙太奇似的瞬間換了鏡頭,媽媽掩面痛哭,爸爸眼角泛著淚光,我抱住媽媽默默流淚,妹妹和妹夫開電腦查火車時刻表,爸爸開始收行李,小豬和小貓在餐桌上討論該如何因應目前的狀況。
據說爹爹是在快吃完午飯時表示不舒服,二姨媽扶他上床,他在床上嘆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就闔上眼睛了。據說前一天晚上爹爹在夢裡還一直喊著表妹的名字。
下午爸爸媽媽四姨和表妹南下,我和小豬小貓留在爸爸媽媽家解決冰箱裡不能存放的食物。因為沒有人會用媽媽的洗衣機,所以妹妹和妹夫把媽媽原本今天要清洗的衣物拿去自助洗衣店洗。到了晚上,該吃晚餐了,妹妹他們還沒回來,打手機問她在哪?原來她把衣服帶回家了。妹妹哭著說她把媽媽下週的掛號預約單帶回去整理,看哪些要取消哪些可延期,結果發現媽媽怎麼在看心臟內科的門診,卻從來沒告訴過她。她擔心是不是因為她常常帶一堆肥美香甜的食物回去孝敬媽媽,才使得原本血壓低的媽媽在這一兩年內血壓急速飆高?我安慰她應該不是,但其實我也不知道啊~~
原本想請妹妹他們來幫忙解決媽媽一冰箱的傑作,不料他們來時竟提了一大袋麥當勞炸雞和數杯汽水奶昔。
小豬小貓興奮極了,與外婆做的菜比起來,姨姨與姨丈帶給他們的簡直就是天堂來的食物。我這個老是逼他們吃青菜和豆腐的傢伙,立刻再度淪為巫婆。
20080420
中午妹妹又帶披薩雞翅與蛋塔來餵小朋友,小豬說我們在慶祝。我正納悶著他的說法,他解釋道,慶祝太公脫離痛苦的人世啊!
也許小豬說得對。但是我心中仍悵然若有所失。我一直以為,爹爹都已九十七了,很有潛力再撐幾年,拼到一百多歲沒問題,等我們有錢買大房子,就可以把他接來台北共享天倫。我一直天真地做大夢,粗心大意不改,直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我摯愛的生命逝去了,還是這樣糊裡糊塗,我怎麼能夠這樣子?
下午帶小豬小貓回家,看了一場電影《失蹤人口》(Gone Baby Gone , 班艾佛列克執導),黃昏時陪小朋友們玩桌球,晚上把他們餵飽趕他們上床講故事給他們聽,模仿京劇人物說話的方式逗樂他們,希望他們帶著微笑睡覺,夜夜好夢。
只要忙著,有事做,我就不會去想爹爹,不會想自己多麼糟糕。心靈的線條繼續簡潔,一如尚未書寫的直行筆記本,充滿空白與可能性,隨時可以填入異己和喧囂;同時卻又矛盾得像幅抽象畫,即使添加符咒般的圖騰,也鎮壓不了貪嗔癡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