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生蛋

　林北自稱「中國第三人」。大師兄孫文、二師兄莊周卓然而立，各領風騷，唯獨他久居三流，難免憤憤然有一飛沖天之勢（嗜？），於是直奔中國聖賢考核委員會，欲奪三寶而歸。

　踏入古斕斑剝的聖賢廟堂，舊則舊矣！倒也符合「古老」的意象。好巧不巧，諸天聖賢一番盛筵之後，飽啖三日醉，已然大醉兩天，仍在昏昏夢中；才讓孫文坐穩第一寶座。莊周醉而無夢，及時「二寶」坐醉之中。「三寶」大座仍然虛懸，看得林北胸中一寬，跨步欲上。不料身前三尺童子忽現，儼然有不可侵犯之姿。

『小子ㄟ！先走過我這條不可道，再試無有座不遲。』
『小小子ㄟ！怎麼這一堆老、大小子都酣之如飴，留你一個人站在這裡？』
『萬柔由我心生。三日醉雖柔強，又能奈我何！』
『難道你是這兒的主考官李聃？滿殿滿堂的醉貓都是被你放倒的囉！』
『不敢！不敢！』
『可是我向來滴酒不沾，你可醉不倒我。』
『那倒簡單，只要你能解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就算你過關，如何？』
『你太「古」了，沒修好文法，當然是雞生蛋。』
『可是沒有蛋，那來的雞？』
『你作答，還是我作答？』
『你啊！』
『那你安靜地「看」我回答。』

『雞生蛋，因為二者是不同的個體→父代與子代。蛋不可能「生」雞，蛋與雞是同一個體的不同階段，蛋只是換了個雞樣子而已，那來的蛋生雞？就像大人生小孩，小孩變大人一樣。』

『喂！你別欺負我老人家。』

『好吧！把題目更正為「先有雞或先有蛋」也一樣。』

『怎麼說？』

『如果你相信造人的上弟，那麼你就得承認先有雞。上弟造人，一造就是大亞當、大夏娃，可不造baby，否則他就要充當奶媽了。』

『那又干雞何事？』

『所以他造萬物也是雙雙對對的造，一造就是大公雞、大母雞，以後才是雞生蛋、蛋孵雞。假如造個公雞蛋、母雞蛋，那他又得充當老母雞，賣一賣肛溫了。』

『吥！吥！吥！可惜我不信造人的上弟。』

『那更好。如果你回到地球還是水球的時候，那麼起初你找不到任何生命。漸漸！漸漸地你在顯微鏡下看到了單細胞的原生物開始出現，分裂，再分裂。然後多細胞登場了。但只要維持分裂生殖，就沒有「生」的問題。』

『你搭飛機啊！離題太遠了吧！』
『沒辦法，非常道嘛！分裂生殖沒有所謂父代子代，無陰無陽。等到細胞規模大到必須分工，而單純的分裂法又不能滿足所需的時候，開始有了血統關係的父系子系。也就是新生個體必須由來源體產生，而且要經歷一段成熟的過程。』

『你孵了半天，還是沒看到半個蛋影。』
『快了！快了！蛋不是原始的單細胞生物，必然有更高來源；雞當然也有來源，但最早都指向單細胞。當單細胞幻化成萬物時，有一支系走向了雞的路途。路程中開始也是無陰無陽、無父無子，沒有胎也沒有蛋。到了陰陽分化，有父有子的時候，卵與胎才開始出現。在初成的時候，舊有的個體成了父代，塑出了第一批卵（或胎）。這初成的雞父系就是原始雞，而後形成了原始雞蛋。所以說：先有雞，後有蛋。』

『開始有卵、胎生的時候，那算得上雞嗎？』
『要磨菇也成啊。當這一支系進化到一個「雞」樣子出現了，你願意稱它為雞的時候，它生的後代若是有蛋的規模，你稱它為雞蛋；若是還沒有蛋的規模，也許你稱它為雞卵。』

『慢點！慢點！那我們稱之為「雞」的，又是怎麼來的？』

『雞由蛋來，是我們眼前所見，遠古以前卻不見得如此。當陰陽分化、父系子承，開始有了卵、胎之分。卵生的子系，增生方式開始改變了，但大體規模仍仿父系。水生的魚類是卵生，可見得早期有卵而無所謂的蛋。等到生命出水上陸，卵因為外無保障而不易生存，於是慢慢有了改良。硬質保護層出現時，才夠資格稱卵為蛋。第一個蛋是由父系而來，父系若是雞，就稱為雞蛋，父系若是鴨，就稱為鴨蛋，若是鳥，就稱為...』

『夠了！夠了！』
『所以說先有雞（鳥也成），後有蛋。』

『佩服！佩服！立功的寶座給孫文坐實了。立言寶座給我徒孫莊周坐過癮了。只剩下這空座，就看你的了。』

　林北老不客氣地大屁股一坐，跌了個千虛萬幻，驚出一身冷汗。猛一醒轉，頭昏腦漲，卻是身在立「德」補習班，人卻仍在夢中一般。桌面一本三民主義，桌下一冊莊子讀本，講台上，生物「老師」正在玩著雞生蛋、蛋生雞的把戲。

後記：本文為久遠之前的舊作，因參與夢寫家
　　　「莊周夢蝶」討論時，衍生出類似話題
　　　。隨附參與討論時之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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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夢蝶

　「莊周夢蝶」無庸置疑，只要莊周當初不是單純為了作比喻而隨興「舉例」，以當今科技而言；已可偵測人進入夢境時的腦波訊號。

　至於「蝶夢莊周」仍屬懸案，除了人們腦海裡想像中的可能情境之外；科學家還沒研究到蝴蝶是否有作夢的可能，也許身為莊周後輩的國人該設法解開這個謎底才是！或許為了成全莊周反器械（科技）心境，而繼續虛懸下去。

　雞跟一般鳥類一樣，科學家普遍認為它們與消失的恐龍間有血緣關係；若進化是可以接受的概念，當然是先有第一隻原始雞〔當大家願意承認它算是「雞」的話〕，它所下的第一顆蛋蛋，才夠資格稱為「雞蛋」。至於第一隻原始雞的父母也許模樣及基因還跟「雞」小有差距，但陰錯陽差、陰陽交會下產生突變而孕育出第一顆也許習慣上我們會稱為「恐雞蛋→即恐雞生的蛋」的玩意。請您注意，上述突變可能是數十到數百顆中唯二〔若唯一恐怕仍是：「曇花一現」，無力孕育下一代〕或三、四個例外（零星事件）。

　當然喜歡抬槓的人，還是可以在孕育出第一隻原始雞的「恐雞蛋」，與原始雞下的第一顆蛋間爭執不休。不過孕育出第一隻原始雞的蛋蛋，我頂多會稱之為「恐雞變種蛋」，而不想叫它為「雞蛋」。畢竟「雞」的本尊身份得先確定了，才能安分的下起雞蛋。與此情境雷同的，是號稱萬物之靈的人類；科學家幾乎已可碓定人與猿猴間的血緣關係，但猿究意走到何種地步，才夠資格稱為人，恐怕還有得爭執；但總有幾個（兩、三個或一小群）作為起點的始祖，從他們開始所孕育出的後代，我們才會正式視之為：「人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