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今天下課一進門就對我們說，從開學到現在，他所有小考都得滿分。今天，老師發考卷，要同學上前到講臺拿，90分以上的都報出名字，要同學們拍手。
全班只有一個95分，大家都拍手。
最後，老師問全班，誰還沒有拿到考卷 – 老五舉手。
老師問：“你知道爲什麽你沒有考卷嗎？”老五搖頭。
老師說：“因爲你考滿分。”說完，示意老五上前拿考卷。
老五走囘座位的時候，那位考95分的同學，拉住老五的手臂，說：“你這個鄉下來的，才剛來，就考滿分。。。”說罷，把老五的手重重甩開。

我問老五，他的同學說這句話什麽意思，老二說：“意思是，你才剛從鄉下來，就這麽囂張。”
我聼了，啼笑皆非。

老二也說他上課的情形。
數學課一次，物理課一次，老師問問題，全班同學都不會，只有老二會，下了課，功課好的同學都圍過來，問他下課後在哪裏補習。老二說沒有，他們不相信，說：“你們鄉下，不可能教得比我們城市好。”
化學是老二的強項，有一次他上課提問，老師好高興的說，這是一個高級的問題，還問同學懂不懂這個問題的意義。
下課後，功課好的學生又圍過來，說：“不要告訴我們你沒有在課外補習。你們鄉下，怎麽可能教這樣的程度。”

我們家還有一個“鄉下來的”。
老四已經在學校和同學打了一架，他和往常一樣，爲了不讓我擔心，會先告訴我兩個重點：
他沒有被打到，以及，訓導主任沒有看到。
之後，他再告訴我打架的原因：
他們學校學生總共2千多名，就算學校錯開上下課時間，他們這一梯次還是近900人。900個十五，六的男生一起下課，擠樓梯，不發生肢體接觸是不可能的事。有一個男孩子，被老四碰到手，瞧不起的說：“你這個鄉下來的，走路都不會走嗎？”老四沒有理他。
過後，對方好像故意等老四似的，兩人經常在下課的擠樓梯時間碰到。如果有機會，對方一定會很大聲的說：“你這個鄉下來的，今天過得好不好。”老四還是不理他，不過，火氣開始積在心裏。
火山爆發的那天，天氣很好。那位男同學，走在老四後面高一個臺階，邊下樓邊動老四的頭髮，調笑的問：“你頭髮在哪裏剪的？ 在鄉下？”老四用手把對方的撥開，叫他不要動手。
對方又動老四頭髮，老四又把他撥開，這樣反反復復，老四一轉身，兩人打了起來。
根據老四的説法，對方說下次不敢了，四周的同學表示，老四有道理。
我問他，訓導主任真的沒看到？老四說：“我一直在看他，他走到學校大門外，我抓緊時間，轉身就打。”

打架不是好事，不過呢，我個人覺得，男孩子，對於肢體侵犯的舉動，還是要採取措施，畢竟，姑息養奸，在事情很小的時候就遏制對方沒有節制的錯誤行爲，讓對方適可而止，否則，血氣方剛的少年，可能做出更大的錯事。
此外，男孩子也要養成仗義執言的勇氣。臺灣最近的校園事件，竟然有人吐痰到同學的便當？更奇怪的，其他的同學不制止？這樣的心態，就只會讓臺灣的黑道越來越囂張，孩子們長大不當警察，要當黑道堂主。

我們家這群鄉下來的孩子，很懂事。蓋廠房的那個時候，所有建材一日三市，每個工地在趕工，很難找到工人。暑假的時候，上面四個要輪流到工地幫忙砌墻。

上面是老大，他還要教工人怎麽擺磚頭比較省力。下面是老三，他那時才13嵗，但孔武有力，所以，分給他很吃力的工作。

工廠開工後，國定假日的時候，學校，機關，工廠放假，我們全家和印度技術工人則代爲上班幹活。天氣好的時候，員工下班，我們趁著太陽還沒有下山，天氣又好，全家也會到工廠加班。沒有其它人的工廠很空曠，我們各自在一個角落工作，唱歌。老三和老四坐得近，兩人合唱那時我要他們學的“歌劇魅影” – 兩個人五音不全，可以唱出多聲部。

老五年紀雖小，但速度比工人都快。想到他，裝成品的速度，一個人抵三個人，忙完一組，手拿著塑膠袋移動到另外一組的樣子，眼眶有點水水的。

老三，老四唱“歌劇魅影”，唱得很忘我。他們好像狄更生作品裏面的小童工，只是他們的爸爸媽媽在身邊，他們很有安全感。

曡磚塊兩年之後，老大也從青少年成長為青年。他第二天要考試，但還是來湊人數。

老二在點數，準備入庫。老大和老二，都已經戴上眼鏡的高中生了。

看著照片，那種參與工作，期待收穫，愉快的感覺又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