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一場/天馬行空 22-05-2010 寫給一個朋友，雖然能安慰她

我不想去想，不想去碰，可是，我一直不能不的總是這個詞：一場。
飯局一場，好戲一場，朋友一場，夫妻一場，等等，我都很從容，理解，因而接受。

就這個一場，我不能從容，不能理解，因而，不能接受：母女一場。
一場，就是還有另一場，還可變動，還能延續。
可是，就這個一場，等到成為一場的時候，我，其實是我們的一切，從此划下了一
個休止符，休，停，到此為止。

從我生下來，能夠看見，听見，思想，我認識了你，自己，周圍，還有更多的。
我有了玩伴，有了同學，有了同事，有了愛人，甚至准備有了跟你的角色一樣：自
己的孩子。
這最后一個，我沒有准備好，也許是我笨，也許是我不肯，也許就是我們為人的不
情愿的本性，我就是沒有准備好。
我走回從前，回歸原始，就是一切的沒有准備好，等著你，賴著你，讓你來幫我准
備，為我好。
可是，就在這個時刻，原來，我才知道，第一次，你也沒有准備好，或者，我不忍
心，但是現實告訴我，你正在准備，不是世人的好，而是，另一個，直到那一刻，
才可以明白的，那個字的終极意涵：好。
我怀孕了，你生病了。
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你的卻也病入膏肓。
然后，就在我自己做你的角色之前，你終于，沒有准備，卻‘好’了。
然后，理解不理解，接受不接受，事實成為一塊冷冰冰的鐵，擺在我的面前：
我們，演出了，落幕了，永遠的，唯一的：母女一場。

菩薩說過，一場都是因緣，讓我從容，卻不能讓我明白從容；
不能理解，又不能不正視的卻是這個：《阿甘正傳》的母親那么從容，臨走前說：
我們母子一場，也是定數，我只是想做一個好母親，下面的路，還是你自己走吧。
既然因緣已了，既然下面的路，我得自己走，我就得跳過這個大大的休止符。
可是，我為什么一直是一步三回頭？
我累了，倦了，受到傷害，有了委屈，碰上難題，要跟人細說的時候；
我樂了，成就了，出息了，要跟人分享的時候；
我怎么一直回頭，一直看著那個休止符，离我越來越遠，卻似乎越來越近的那個神
奇的休止符啊？
我一直在找替代，在找寄托，在感悟超然，領會從容，學習淡定；
可是我，怎么就一直貪戀著一個讓我永遠可以直挺挺躺下，不必有一絲一毫戒備和
憂心的你的身邊，你的愛護，你神圣的，永不消失，永不倒塌的避難所呀？
我為什么一直貪戀著一個你，那個你，完美的你，永恒的你，不可替代的你，一個
不因為我長的如何，做的好坏，一個哪怕我犯下再大的錯，闖下再大的禍，樂我所
樂，痛我所痛，從頭到尾，不离不棄的你呀？

也許我信基督，接受，圣瑪麗給予的生命，就是讓他背負罪惡的十字架；
也許我信佛，明白，觀世音的來到，只是為了超渡芸芸眾生；
也許我不得不接受阿甘母親的話：下面的路，還是我自己走吧；
也許如此，只能如此，我才理解，接受，而且從容地，我們的這個：母女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