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5/07 02:52:19瀏覽2771|回應5|推薦16 | |
過去台灣媒體報導抗議、請願的人時,經常採取的角度就是這批人「無理取鬧、瞎攪和、破壞社會秩序、影響台灣經濟…」,所以是「暴民」,過去政治性的抗議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美麗島事件」,直到近年來的抗議如319槍擊案抗議與紅衫軍,輿論大抵如此。進步的是,陳水扁始終也沒聽從深綠鎮壓連宋與紅衫軍的主張。
1979年的「美麗島事件」的抗議首謀被國民黨當成「政治犯」,319槍擊案抗議與紅衫軍雖被反對者當成「有病」但沒事。此外,台灣獨特的抗議方式就是「抬棺抗議」,其原因多為醫療糾紛或車禍,最早的棺木中是有死人的,現在已經沒有,大概是嫌重與忌諱吧。 至於請願與「民告官」,台灣有「請願法」「訴願法」及一堆行政相關法律,如果有民意代表在場,被請願的官方就會稍微「平衡」一點。不過,很多行政機關是把人民當「刁民」的,你如果去請願,行政機關應該要回函,這個函我看過幾份,不是說你誤解法令就說你沒有相關權利,然後你就必須打行政訴訟才能爭取權利。 在民告官的「行政訴訟」中,因為司法院認為台灣人民濫訴成風,「刁民太多」,於是提高行政法院的裁判費,還要求必須具備律師資格代理才能辯護與打官司,「刁民們」打官司的金錢成本增加不少…。無論如何,在台灣抗議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人身安全的顧慮,也不必擔心被秋後算帳,在台某些抗議唯一只需要擔心「黑衣人」,聽說他們都讀社會系夜間部…黑社會是也。 另外一個接近常態的就是對總統與行政院長進行「攔路喊冤」告御狀,陳水扁與馬英九都以總統之尊接受過人民當面陳情,馬英九也親自參加過協調會,也有人寄信到總統府信箱得到回應的,比較誇張的是媒體人王尚智寫了一篇「我媽說, 對馬英九沒感覺了」後,馬英九竟親自拜訪他的母親,也是一奇。 以上,大概就是台灣人民請願、爭權利的現況。 對岸也有個很轟動的案例「徐林東」,他的故事在我看來非常震撼,我決定還是把它寫下來,由此也可以看看對岸的現況。 徐林東是一個河南省農民,今年59歲,8到9年以前,他看到他的鄰居張桂枝受到不公平待遇(也不過就是土地劃分錯誤,鄉政府不肯改正),由於張桂枝一家都是身心障礙者(大陸稱為殘疾人),她被欺負,徐林東路見不平,從河南省跑到北京市去「上訪」(台灣稱為陳情),大劉鄉政府發現他後,把他「接回來」,然後把他送到「精神病院」,經過診斷後,認定他有「精神病」,一關就是6年半。 回顧這6年半,他的父親過世,由於徐林東想逃又逃不出去,自殺不成又跌瘸了腿,在醫院中被電擊又被打,到現在已經是個「髮蒼蒼、視茫茫、齒牙動搖」的老人了。六年多來,他的待遇是:被捆綁50次,被電擊55次,兩度逃跑,幾度自殺。 他一共待過兩個「精神病院」,問起他差別是什麼,他說「會打人的不會電擊,會電擊的不會打人」。 一個好好的人被關進去,被打或被電擊,又要吃藥,而徐林東並不是孤案,徐林東們的鑒定結果是「偏執性精神障礙」。山東肥城市精神衛生中心一員工還公開發表論文以「被害妄想、反復訴訟」為主要症狀的偏執性精神病論述。徐林東說:「我抗議過,但有護士跟我說,鄉政府說你有精神病,你就是有,說你沒有就沒有。」 徐林東幫助的張桂枝在2004年利用「五一長假」上訪後也被關了一年兩個月。 由於媒體報導,徐林東終於出來了,他沒有恨,報導說: 南都:你怨恨把你送進來的人嗎? 徐林東:我不怨恨政府,只是個別人所做的事違法,但他們不能代表政府。 南都:你還是相信政府,相信有正義? 徐林東:我一開始就沒有放棄,不公平只是少數人的作為。我現在仍在等待公正的處理。 南都:你知道副鎮長被停職的事嗎? 徐林東:我還不知道,但我聽到很高興,終於有人得到處理了。 南都:你認為怎麼樣的處理,才能彌補你六年半的傷痛? 徐林東: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頭上的傷痕,腿上的傷,怎麼彌補?但事情應該得到公正的處 理,根據他們的行為,違反紀律的由黨政處理,違法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徐林東沒有提到賠償的問題,他又說「我相信國家領導人是在依法治國」。 網友們認為他很善良,但他相信國家領導人依法治國的這番話引起網友的嘲諷,大家說:唉,好好的一個人被關出精神病來了。 有人把問題推給「精神衛生立法不健全」,是嗎?一個小小的鄉政府官員竟然有如此大的權力? 其實中國缺「法制」嗎?中國的法律不夠多嗎?中國缺的是「法治」而非「法制」。 主張個人權利在中國竟然風險這麼高?誰能想像?以前有樂生療養院的議題支持者去抗議陳水扁,結果是被過肩摔,這是「抗議總統的風險」,中國一個鄉官,就讓一個人「6年半有期徒刑」? 其實醫生說原本要關他一輩子的,沒病的人在醫院被電擊或毒打,醫生違反醫療道德,官員違反義務,誰能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現在的中國? 從好的方面看,因為大家認知到自己有權利,所以勇於「上訪」,但壞的一面是,那些權利只能存在於書面,你若當真就是「有病」,史達林把反對他的人關進「精神病院」,史達林的「權力」在中國已經下放到一般鄉級官員了? 共產黨現在的處置是大劉鄉黨委書記史洪濤等四名責任人被免職,會不會有更進一步的處罰還不知道,但徐林東們能不能都被放出來,誰也不確定。 張鐵志在中國時報投稿「我們的時代 世博煙火下的悲傷」,提到: …泰興事件發生後,有民眾在學校前掛上一個布條:「冤有頭, 債有主,前面右轉縣政府」。… 其實那張圖應該是PS造假的,張鐵志也錯了個字,原文則是「冤有頭, 債有主,前面右轉是政府」 我記得在聊齋看過一個故事「席方平」,也是一個關於上訪的故事。因為席方平父親被羊姓財主整,不得好死,他靈魂出竅後去找城隍廟,結果被阻於門外,跑去閻王殿,沒想到閻王竟也被收買了。後來閻王把他用盡酷刑折磨,席方平仍不屈服非要上訴不可,閻王火了,讓他重新投胎。 成為小嬰兒的席方平不願活著,靈魂又出竅後巧遇玉皇大帝的殿下九王,最後由九王派二郎神替他平反。 現在中國人還信不信鬼神這套很難說,但有則社會新聞或許可以參考:有對夫妻跑去找遼寧省興城市城建局上訪,他們後來與副局長劉賀鑫起爭執,沒多久,男的走出副局長劉賀鑫辦公室,手上沾血對城建局工作人員說「你們局長被殺了,是你們報警還是我們報警」。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不讓人民有宣洩的管道,政權就會不穩,刁民多反而政權穩,所謂的「民心」不只是「吃飽」這個標準,希望為政者愛民不是嘴巴說說而已。 Written by blackjack 2010/5/7 Link: 徐林东惨案绝不应归责于精神卫 生立法不健全 朱孝顶律师 共產黨民進黨的動物農莊 徐林東:我相信國家領導人是在依法治國 徐林東: 自殺過幾次都沒死成 重新獲得自由後,站在自家的小院前,看著眼前破敗的家園,徐林東感慨萬千,失去自由的六年 半,讓他非常激動,有太多的話想說,然而與社會脫節六年,又讓他多少有些詞不達意。他沒有想到,自己能這麼快出院,因為鎮政府有人告訴人,要關他一輩子。 “我沒有病” 南都: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感覺如何? 徐林東(深吸一口氣):感覺非常好。 南都:看到你自己的家,再看看周邊的環境,什麼感覺? 徐林東:真的是一無所有,不如人家。 南都:為了別人的事,付出這麼大的犧牲,現在有沒有覺得不值得? 徐林東:雖然比不上人家,但對其他人的事,還是樂於付出去做。 南都:你認為自己有病嗎?是偏執性精神障礙嗎? 徐林東:我沒有病,說我偏執與事實不符,我所做的事都有事實依據,原來我說話很利索,但在裏 面關久了,說話也吃力多了,但我沒有病。 “說你有病,你就是有” 南都:第一次被送去,發現自己置身于精神病院時,心裏怎麼想的? 徐林東:感到遺憾。一個沒有精神病的人被放進精神病院,這種事情都會發生,鄉政府有什麼權送 我進精神病院?作為醫院是“白衣天使”,也不講究職業道德,卻做出這種事。 南都:有害怕恐怖嗎? 徐林東:倒不是很害怕,更多的是遺憾。 南都:你反抗過嗎? 徐林東:我抗議過,但有護士跟我說,鄉政府說你有精神病,你就是有,說你沒有就沒有。 南都:有沒有同情你的人? 徐林東:也有好心的護士,我幫她們值班,或者在別人輸液的時候,我幫她們看著點時間,她們也 給我拿點煙或啤酒,精神病院裏是不讓喝酒的。也有些病號家屬聽說我的事後,也同情我。 “家人見到我很難” 南都:你原來對自己出來有信心嗎? 徐林東:我經常看電視的新聞、法治頻道,我相信國家領導人是在依法治國,也在一步步地推著向 前走。 南都:有沒有覺得看不到希望的時候? 徐林東:前幾年一直見不到家屬,醫院裏又給我打針吃藥,血壓升高,經常昏昏沉沉的時候有過, 還自殺過幾次,一次是觸電,一次是從一米三四高的臺子上頭朝下摔下來,但都沒死成。 南都:什麼時候又看到希望? 徐林東:2007年,大哥和姑父知道我在精神病院來看我後,我的當事人張桂枝幫我去跑,我就 有信心,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及時地出來。 南都:第一次見到家人什麼心情? 徐林東:很高興,無法形容。後來他們見到我又很難,2009年,駐馬店醫院乾脆不讓會見,也 只是我一個人不能見,其他病號都可以見家屬。 “個別人所做的事違法” 南都:原來預計會關多久? 徐林東:他們說要關我一輩子,有人在幫我跑之後,我預計也要關到七年多,明年才能出來。 南都:什麼時候感覺有了希望? 徐林東:媒體關注之後信心更足,我相信媒體的力量。 南都:現在有沒有自己的生活計畫,或者做以前想做但在裏面無法做的事? 徐林東:我也是一個正常的人,我也想有正常人的生活,但現在還要去跟律師商量依法討回一個公 道。 南都:你怨恨把你送進來的人嗎? 徐林東:我不怨恨政府,只是個別人所做的事違法,但他們不能代表政府。 南都:你還是相信政府,相信有正義? 徐林東:我一開始就沒有放棄,不公平只是少數人的作為。我現在仍在等待公正的處理。 南都:你知道副鎮長被停職的事嗎? 徐林東:我還不知道,但我聽到很高興,終於有人得到處理了。 南都:你認為怎麼樣的處理,才能彌補你六年半的傷痛? 徐林東: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頭上的傷痕,腿上的傷,怎麼彌補?但事情應該得到公正的處 理,根據他們的行為,違反紀律的由黨政處理,違法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我終於回來了” 南都: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徐林東:七八年沒見到鄉親了,想和他們聚一聚,談一談(我的事)。我原來計畫寫書,但現在視 力不行了。 南都:你知道父親什麼時候去世的嗎? 徐林東:(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氣)我知道,我的當事人張桂枝告訴我的。(弟弟插話 說,俺怕你在裏面想不開,都沒敢告訴你啊)。父親是最關心我的人,現在很想到他的墳上去看看。 南都:你走的時候,父親跟你說什麼?到他的墳頭,你想跟他說什麼? 徐林東:走的時候就在村口說了幾句。現在很想跟父親說,我對不起他,沒能給他送終,也想跟他 說說我的遭遇,告訴他,我終於回來了,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本版采寫/攝影:本報記者張國棟 (本文來源:南方都市報 ) |
|
( 時事評論|兩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