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謬思必然是女性,畢竟在所有的希臘神話裡,都說了謬思是由七個女性組成,可遇到她之後,她卻發現,只要有愛,每個人都是靈感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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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代的夥伴,在生日時送了她一本書,安迪沃荷的自傳還有親手做的卡片,她很驚訝會收到這本書。
沒人膽敢送書給文字工作者,喜好文字的人,家中藏書何其多,就怕送到重複的禮物,而男孩,卻挑對禮物,那是她極想要卻未曾購買的書籍之一。
「怎麼會想到這本書?」她問。
「因為這是我女朋友送的。」男孩漾起幸福地笑容,說認識女孩之後,他獨自去島國旅行,女孩在他行前送了這本書給他,他十分喜歡。
那天,她上了男孩的網站,看他旅行時拍的照片,稍晚,她對學生時代的戀人說:「他找到了他的Muse。」學生時代的戀人不以為然。
可是她真的如此認為。
她深信,每個創作者,身邊都會有個Muse,有時候是家人,有時候是戀人,有時候是信念。學生時代的戀人曾說,母親是他的Muse,於是在母親過逝後在手臂上刺了母親的名字,告訴自己永遠不要忘記。而她的Muse曾經是她死去的姑姑。
想成為作家的姑姑,抱著遺憾離世,這幾年她一直記得,然後往前走。
直到她遇見他。
這個男人,不會讀她的作品,從早到晚加班,忙到連約會時間都沒有,怎麼會有時間去看她的專欄,她的字句。男人的世界裡,只有工作,她被放置在角落。
曾經有一度,她覺得自己根本是棄兒,當她開心地告訴男人收到學生時代朋友送的生日禮物時,他只淡淡地說:「那是因為他很了解妳,認識這麼多年,當然會知道該送什麼。」她被澆了頓冷水,而男人不但生日那天沒空陪她,也只記得在十二點時從外地傳了簡訊說:「生日快樂。」
她很生氣,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可隨手拋棄的伴,他們心的距離如同冬至跟夏至般遙遠。
過了幾個月,夏天結束,她工作開始忙碌,他被外派;她疲倦,他分開;他們毫無交集。
然而分手後,她的腦海裡像多了個橡皮擦,把她的靈感和文字消除。
她再也寫不出動人的故事。
精心寫完的電影劇本,被學生時代的戀人痛批說只是女性低喃心中的痛楚。
每周的感情專欄草草交稿,最後連編輯都看不下去。
她不知道她怎麼了,她沒有大哭,沒有叫對方不要走,只是笑著接受。
「反正他又不愛我。」她想著:「他不會讀我的文字、我的日記、我的一切,只會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故事,工作忙碌就把我丟下,消失幾周再度出現,為什麼要替這種男人傷心。」
可是她還是寫不出來,她討厭愛情故事,對戀愛絕望,發了瘋似地投身工作中。
轉啊轉,轉啊轉,跑到自己都頭暈看不見方向,然後,她在街上碰見男人。
「冬天好冷。」她說。
「我記得妳討厭冬天。」
他叫她等一下,跑進便利商店,之後丟了包暖暖包給她。
她驚訝地接下暖暖包,連忙道謝後匆匆離開,身影越遠,淚水卻越大,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或許在那刻,她了解了他愛的方式,或許在那刻,她發現自己離不開他,於是回頭時,她發現他拉住她的手,擁抱她。
從今以後,她又開始寫出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