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於北美世界日報

歸

開完會，收拾好東西，沒有再留下來跟其他的人閒聊。

匆匆地與主人告別後，我趕緊鑽進事先停在車道最外邊的車子，啟動，開大小燈。

馬路旁邊停著一部赭紅色的車也開了車燈準備離開，我自然讓它先行。

鬱鬱的樹林後一戶戶人家遠遠相隔著。鄉村道路沒有路燈，迂迴的小路又起起伏伏，使得一些分叉路更顯得混亂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轉錯彎。

路上鮮有來車，前車開著高燈慢慢開著。

我完全沒有超車的衝動。

更深夜靜，可見度有限。有人願意前面當先鋒，我跟著開，容易多了。

今晚寒意特濃，我把暖氣打開，暖暖的風拂上臉來，有如丈夫柔情的雙手輕撫。

我不禁為我們夫妻多年不變的愛情向主感恩，此時此刻，不知他是否也正在想我？

調頻102.5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流轉。

車外，烏雲籠罩，月娘娘美麗的臉龐躲藏不見，但車內仍一逕月光如練；前車的車尾燈就像兩輪明月，陪伴與帶領著我回家。

教會打算要聘請牧師，身為聘牧委員的我，兩個禮拜就必須開會一次。晚上八點鐘開始，往往開到十一、二點才可回家。

開會地點在一個姊妹家，她家閒雜人雖少，卻住得鄉野偏僻，房屋隱藏在濃密的樹林當中。暗夜裡，每條路看起來又很近似，一轉錯彎就有如陷入迷魂陣。

以前，我從沒有去過這位姊妹的家。現在，雖然都開過好幾次會了，我自己開車時，依舊會搞錯方向，常開得戰戰兢兢地。

感謝神，現在，正派遣一位天使在我前方，引我前行！

前車緩緩減速了。我注意到不遠處有個詭異的「路分五條」的交叉路口。

感謝前方那部車提早放慢了車速，讓我可以好好注意一下四周的環境。

如果只我一人開車，而我又像平常老心不在焉或一時開得太快的話，這就是一個可以讓我拐錯彎的陷阱了。

這樣跟著前車踩剎車的情形，一路上又發生了好幾次。

每次都因為跟車的關係，讓我在每個轉彎之處都得以銜接順利。

月亮隱形，星辰缺席。兩部車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後，往同一個方向前進。

三、四十鐘很快過去，前面再轉個左彎，就要到家了。

回家真好，我忙打出左轉的方向燈！

前車比我先左彎了進去，然後以一、二十哩的速度蝸行。

我可以了解前面車主為何如此，這是一個道路窄小的住宅區，急不得的。

我耐心地繼續跟著。

前車終於拐進左方的一個車道。

我順著那部車子的方向看了過去。

房屋樓上的客廳有一盞小燈亮著；家，甜蜜的家啊！

當然，我也到家了。將車子開上車道，方向盤打直，整齊地停在剛剛那輛車子的右邊。

當我下車後，旁邊那輛車的主人已走到了房前，正拿著一大串鑰匙在找大門鑰匙。

我快步上前，遞出我的鑰匙，輕聲說：

「用我的吧，謝謝你！你明早要上班，仍堅持去等我，再次安全領我回家。」

男人轉過頭來，深情露齒對我一笑：「誰叫妳是我親愛的老婆呢！」

大門打開後，我那今生永愛不悔的良人，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走上階梯。

往那盞他出門前所預留的小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