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年代

      「妳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甚麼才是真實的人生，卻又要我繼續過我那虛偽的生活，這不是人可以忍受的，非人可以忍受的！」

    「請不要這麼說；請不要我一直都在忍受這種折磨時這麼說。」她脫口而出，滿眼是淚。

      這是《天真年代》（The Age of Innocence）中，各自婚娶卻又忍不住一直都在內心默默相愛的男女主角向彼此吐露出真情的一段對話。

      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天真年代》改編成電影的錄影帶，當下為其曲折的三角戀情，痴迷起來，甚至很有耐心地細細傾聽片中敘述複雜的人物背景，上流社會繁瑣的禮節習俗，奢華的餐飲服裝……等話語艱深但又極其優美典雅的一長串旁白，宛如聆聽一首動人淒美的樂章，叫人為每一個音符，每一處休止符驚嘆不已，不禁發起獃來。

      我隨即買回書來，發現電影實在忠於原著，對話、旁白幾乎一字字、一段段「照書念」的。每個場景，每段情節，每份心境，也都忠實地「原音重現」。

《天真年代》是1921年普立茲獎的經典名作，作者Judith Wharton將上流社會裡生活、感情的虛與實，寫得巧奪天工，窮形盡相。每個字、每句話，每份意境、每處轉折，尤其那段似有還無、似遠又近的「未竟情緣」，都極其委婉動人，絲絲入扣。三個男女主角善良的私心，敢愛不敢說，想愛又不願傷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三角戀情，讓人不能不為之感傷、惆悵！

      喜歡這本書是愛其文字的典雅，也欣賞作者處理這段「出格」戀情的手法，不只讓人保有對愛情「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憧憬，也看到了真愛並不是非要得到對方不可，有時寧可「失去」對方。

記得自己年少清狂時，「為了愛」，甚麼都可行，不管是否會傷人傷己。婚後，尤其步入中年後才體會出：幸福的人生不是每天都在「談情說愛」，而是「柴米油鹽」的現實生活，是細水長流的感情，是承諾下的道義責任，是情多於慾。

「相見恨晚」的愛情當然刺激，甚至浪漫，讓人以為只要錯失這次後就再也不會有了。其實，激情是泡沫，轉眼即逝，真要持續，必須能捨，把愛留在過去，放在「想像」的回憶當中，霧裡看花。「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與「橫刀奪愛」所得來的愛，很難享用。「夫妻情」要長久，必須彼此都過得「心安理得」。

相見恨晚，既已「恨晚」，便不再是純純的愛，已牽涉到別人，是會傷人的。愛，一出現殺傷力，便不算真愛。因此，我贊成書中主角把愛放在心裡「理性的愛」，接受「甚麼可得，又甚麼必須永遠放在心中。」

愛情可以叫人愛上了就一生一世，但，是別人的，就不能要了，該放手時，便不能強留。愛，值得追求，卻不能沒有「善」，這樣才能「美」，才有機會在愛人的心中成為永恆。

《天真年代》文字古典，結構嚴謹，意境浪漫，感情真實，甚至好到能被改編成電影時，不管情或景，全都忠實呈現，並讓觀眾心甘情願地邊看電影邊「聽書」。

《天真年代》是我的最愛，絕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