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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在戲劇舞台上的Rondo – 香港話劇團「父親」
2017/10/25 14:33:09瀏覽1242|回應0|推薦4

簡單說,「父親」是一齣講「認知障礙」的戲,劇作家非常有趣地從病人的角度來敘述這個故事,雖然,觀眾可能到第二或第三場戲才會發現這件事。也就是因為選擇了這個角度,所以整齣戲,就變成了一首真真假假,無限循環的Rondo(開啟Rondo惡夢模式)


這是繼「最後晚餐」,我第二次看馮蔚衡導演的戲,兩部戲的共通點是,馮導似乎偏愛,用「悲傷的故事」來傳達「正面的能量」。坦白說,我覺得這是一個相對辛苦的選擇,畢竟,用「開心的故事」敘述「人生的悲哀」,觀眾要投入會容易許多。

整體而言,我還算喜歡馮導處理戲劇的節奏,乾淨、清楚而簡單。「父親」是一首非常混亂的Rondo,不論是演員或者觀眾,都非常容易在那些看似相同,卻又不同的無限循環中迷失。但導演非常巧妙地讓這些複雜而混亂的線條,最終用著非常乾淨而簡單的方式呈現。作為觀眾,你不需要去分析劇作家是怎樣架構文本,不需要分神去思考每一幕中間的連貫,也不需要去猜想現在這一幕所發生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每一段故事,就這樣自然地呈現在眼前,能夠在這麼舒服的狀態之下,享受一齣這麼複雜的演出,真的是非常難得的經驗啊!(當然,演員們也功不可沒。)

不過,基於本人是個比較接近暗黑版Pierre的節奏控觀眾,不論是「最後晚餐」或是「父親」,對我來說速度感都略顯溫吞,有點難讓人進入真正的感動。導演或許是刻意淡化整齣戲的情緒起伏,但就故事鋪排來說,在沒有太明顯速度及音量變化之下,張力卻顯得不足。Andre突然覺得女兒想要謀奪家產,Anne一邊在父親和男友中間拉距,又一邊要接受父親永遠只記掛妹妹的衝擊,導演的處理,都讓這個法國劇本,「用著香港人的角度,活在傳統的華人世界裡」。


整齣戲,除了毛SirAndre幾次講出「倫敦那個地方,一年到頭都下雨啊!」可以讓人看到法國人對於英國的嘲弄之外,大概就只剩高翰文的Pierre不停在提醒觀眾,他們是法國人了吧!喔!還有,就是幸好劇本,還記得讓Anne說了「佢唔係一條友,佢係我鍾意既男人。」(法國人萬歲!)

坦白說,如果不是我實在坐得很近,還真的有看到Anne眼中的淚水在那裡轉了一下,我真的有一種,想要對著他們說,「C’est la vie! Just stay or go!」的衝動。(顯示為觀眾開始走神,急需快轉。需知道爸爸不會等你決定好了才老,當老人家即使退化卻還這麼可愛這麼優雅這麼俏皮的時候,請感恩惜福。)

不過,本人自己暗黑,劇場也還是需要一些溫暖的導演啦!(我還是非常期待有一天,馮導能用這樣的精神,導出讓我這種暗黑版觀眾都會忍不住感動的一齣戲!)

節奏上的溫吞以及張力不足,直接影響到了毛sir的角色。沒看過毛sir演戲,自然也不存在著任何預設立場。坦白說,能夠一出場不講話,光是站在那邊就抓住觀眾全部注意力,全身是戲的神級演員,真的不多,不論台港。更不要說,當一個演員擁有歷練時,也意味著他同時面對著體力和記憶力的考驗,如何努力延長自己生理和心理的巔峰時刻,真的是每一個好演員一輩子都不能放下的功課。

sir的演出算是中規中矩,沒有太多灑狗血的大起大落,但你還是能看到一個優雅的紳士,一步一步走向退化,最終返璞歸真的那個過程。10/20那場,些許感覺Andre和其他演員之間流動的線條並不是太順,整體感覺比較像是看毛sir個人秀,(但如果以個人秀的標準來看,這戲就真的也太平淡了。)然而這個情形到10/21那場已經完全消失,演員彼此間交棒顯得順暢許多。

Andre唯一讓我比較失望的是,從跳踢踏舞,到最後如同孩子般找媽媽的過程,你並沒有看到「一個崩塌的老人」。因為這個老人,他在跳踢踏舞的時候已經顯得老態,但當他忘記自己是個老人時,卻也沒辦法從他的肢體動作中,看到那種身心不協調的掙扎。當你要說服觀眾,這個老人,確實已經對AnnePierre的生活造成困擾,確實有不得不被送去療養院的必要,也得要有確實對應的表現才行啊!就劇本而言,或許以法國人的角度,這樣的理由已經足夠了,但還是那句,導演並沒有真的讓我感受到,他們是法國人啊!

(雖然我承認我私心比較希望看到一齣,超級灑狗血可以在劇場哭到昏倒的大悲劇,但我真的覺得Andre不夠明顯的性格和動作落差,已經不是導演試圖淡化悲劇所可以解釋的了。)

以下的部分,大概會是我寫過,最不白話的一段心得,但卻是我覺得最貼切地形容,所以,我決定還是保留。

先不討論AnnePierre兩個角色的詮釋,先來說說,當我坐在台下,看著這兩位演員的演出時,腦中閃過的想法。

如同我一開始所說,這部戲對我而言,是一首難纏的Rondo,而台上不算多的演員,就像是一組木管五重奏。對我而言,一組木管五重奏,我可以接受Clarinet吹錯音,可以接受Flute音準不自主一直偏高,但我完全不能忍受,每換一段就下錯速度的Oboe,或是老是打不穩拍子的Bassoon

對一般聽眾來說,或許永遠只注意到吹著花俏旋律的ClarinetFlute,卻不了解,可能只是偶爾吹個幾句主題的Oboe,和可能從頭到尾都沒被聽眾注意到的Bassoon,它們所扮演的角色是多麼重要。前面的狀況,就像是偶爾遇到演員吃螺絲,最多就是,嗯,錯了,但音樂通常還是可以繼續流暢地走下去,但遇到後面的狀況,曲子隨時可能變成一場鬧劇,到那時候,聽眾應該只想跳上台,請他們立刻停止演出吧!

而同樣地,當你發現一支好的Oboe,或是一支好的Bassoon時,那種興奮也是立即而真實的。對我而言,彭杏英的Anne,就是那支在混亂劇情鋪排之下,永遠為下一段演出,準確下速度的Oboe,而高翰文的Pierre,就是那支,不管曲子現在是交錯拍、變態拍,還是混合拍,都用著穩定速度吹出和弦低音的那支Bassoon

印象很深,10/21那場,某一幕,我真的在那一煞那,突然有一種,遇到一支拍子超穩的Bassoon,非常開心知道自己可以直接翹腳不用數拍子(大誤)的興奮感啊!(忘記是哪一幕了,大約就是,Pierre某次拉開西裝外套手叉腰,然後忘記縮小腹的那幕吧!)

至於阿Anne,是10/20那場,我因為前一晚真的沒怎麼睡,有點晃神之下,支撐我看完整部戲的主力。很穩,很定,讓人很放心的角色演出。(這好像不是稱讚?!不要鬧!這真的是稱讚!至今被本人列為此類壓台等級的演員,應該不超過十個!)(不過這樣講好像不太公平,畢竟,不是每個角色站上台都是為了壓台而存在,只是Anne剛好是這樣的角色啦!)

喜歡Anne的部分包括了,Anne每一次說出,「我地要傾下」(確切的字眼我忘記了)時,幫每一幕開場所下的註腳。喜歡Anne說出「那是我鍾意既男人」以及「我係真係鍾意佢」時,那種安靜的篤定,(感謝導演跟演員沒有在這個部分灑狗血)。喜歡Anne最後對著觀眾席說對白的態度(但我完全想不起來那段在說什麼了)

基於,太過放心看得太舒服,所以真的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就挑一下,我覺得稍有落差的部分說一下好了。(我果然是個critical的觀眾,阿Anne我對不起你,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啦!)

Anne背對著觀眾,說出掐死父親的夢境那場戲,10/20坐的位置只能看到背影,看不到出場前以及手部的動作,說真的,聲音表情100分。但10/21那場,換了一個方向的座位,看到全部的演出時,我反而有一種,Anne並沒有確實表達出,一個照顧者在面對這種場景時,同時存在著那種因為受過教育而產生的自厭,純動物性的生存本能,面對未知的惶恐,以及有口說不出的痛苦。

我不知道是因為導演的安排還是什麼,但我真的覺得這段的Anne從一出場的轉身開始,就太優雅了!愈是well-educated,愈是「孝順」的人,在面對這樣的自己時,應該是愈不能接受,反彈愈大的才是。不論Anne到底是個法國人還是個華人,我都覺得,她其實並沒有「被自己嚇到」,這一段,顯得有點「不夠真實」。

至於其他技術性層面,暗場太過頻繁,換場速度卻不夠快,造成情緒中斷,也讓Andre的異想世界顯得不夠混亂。壽臣的場地,配上這次的布景,我真心覺得,兩邊的觀眾席應該直接標上「partial view」,畢竟,看不到布景默默地撤走廚房裡的傢俱,確實是已經影響到整體觀賞感了。至於背景音樂,印象不是很深了,但第一場,我一直覺得那個低音斷在非常奇怪的地方,感覺像是播放一個loop然後,不小心要回頭重播時沒有接上。(第二場沒有這種感覺,但也沒印象聽到那個低音,所以我真的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技術性失誤?)

不小心又寫太長在此打住。以下,為不專業觀眾之散場奇想:

#彭杏英小姐,請你千萬千萬不要太早退休,就算不常站在舞台上,也請努力維持生理和心理的巔峰狀態。我是真心覺得,假以時日,你非常有潛力成為一個,只要站在台上,不用說話就能抓住觀眾所有專注力的神級演員,請不要讓觀眾遺憾!

#如果哪一天,當Anne對著觀眾說話時,我腦子浮現的對白不是「媽媽好兇」,而是只想衝上台抱住她的話,你就成功了!(到底是為什麼從龍袍到父親,我都沒辦法克服「媽媽好兇­」障礙?)

#Anne的紅色洋裝裙擺好漂亮(這樓歪太大了)

#暗黑版Pierre那兩巴真的打太小力,比較像在玩吧!

#壽臣劇場的工作人員可以不要在演出時走來走去嗎?我知道你有責任在身,但你一直走來走去也是會影響我看戲的!

#期待Rerun,真心的!

圖片來源:香港話劇團Facebook

( 休閒生活藝文活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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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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