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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役者和戲 – 胎內
2015/06/07 10:24:36瀏覽960|回應0|推薦4

會飛到香港看這齣日本劇本的舞台劇,真的「一切都是緣份」,因為,賣票的時間點並沒有機會可以讓我偷偷問一下這戲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只能說,決定買票的時候,完全就是賭上了對蘇玉華與潘燦良的信任啊!不過顯然本人今年的旅遊魂頗為強運,雖然是一個小劇場的演出,是個完全不了解背景的日本戰後的劇本,但卻絕對不讓人失望,唯一小小的遺憾應該是,早知道當時就多買幾場了啦!(乾扁的荷包隨之發出了饑餓的怒吼!)

整齣戲的背景是戰後的日本,因為戰爭失去工作家庭的軍人佐山,逃離現實躲到了一個當兵時挖出來的岩洞,遇到了因為賄賂而被追緝的黑市商人花岡以及他的情婦村子。岩洞的出口因為地震再也無法開啟,而因為不同原因進入山洞的三個人,就在生死交關的時候,展開了一段心靈對話,也因此有機會面對自身內心最真實的情緒與恐懼。

雖然沒看過原著,但從特地請到日本導演,以及整個宣傳的走勢看來,可以猜測這場演出應該相當程度地遵照了原著劇本,甚至在語言轉換上也盡可能貼近日文原文。也因為感覺是個相對較硬的文本,我難得地盡可能在看戲之前,努力follow事前的訪問與報導。我對日文的語言架構完全不了解,想當年學日文在50音就已經陣亡了,但整體來說,這齣戲的用字確實顯得「文謅謅」了一點,在沒有麥克風,演員不一定正對觀眾的情況下,我這個非母語觀眾在某些情緒激動處,確實些許感受到文字接收的壓力。而這種情況在佐山的身上顯得特別明顯,原因容後再敘。

根據場刊介紹,編劇三好十郎這位日本劇作家,對於戰爭,始終是反對的。而他幾部戰後的作品,背景則是戰後陷入蕭條,整個社會彷彿重整的日本。顯然,把戰爭這樣的背景拿到現在的社會來表現,大部分觀眾的反饋應該是來自於想像和投射,畢竟,就算是我這個已經不太年輕的觀眾,也沒有真正活過那個屬於戰爭的年代。更不要說,嚴格來講,香港並沒有真正經歷過戰爭。

但或許是緣份,我在看演出前其中一篇宣傳訪問時,腦中確實連結到了一些,和戰爭有關的事。訪問裡頭阿Sa說了一段,很殘忍也很真實地話,「很多人說戰爭犧牲了很多人命,很殘酷。不過,我認為更殘酷的是那些經歷完戰爭而不得不生存下去的人。」我看完這篇報導時,腦子直覺浮現地是,1984年海山煤礦爆炸,那位困在礦坑超過100小時,靠著喝尿吃遺體,唯一的清醒生還者。以及日據時代,金瓜石盟軍戰俘營那些挖著煤礦,最後虛弱病死的戰俘們。

雖然在戰爭中,不論是侵略國或是被侵略國,就人民的角度來說,大家都是受害者。但看在我的眼裡,戲中的佐山,戰爭或許奪去了他的家庭和工作,奪去了他原有的社會地位和享受,但並沒有奪去他的生命,甚至沒有奪去他的一手一腳。而那些,每年每年回到金瓜石,參加著追思儀式的戰俘及家屬們,卻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讓他們願意一次一次回到充滿傷痛的地方,彷彿拿針一次一次地刺在自己的心上,去感受那種痛?!又或者,就是要靠著感受這樣的痛,才能平和地面對痛過之後留下的傷?!對於佐山,對不起,我沒辦法同情,因為,他沒有真正痛過。(其實我也沒經歷過啦!)

好啦!看戲看到去跟角色計較,我知道是我過份認真了!

大概是因為在北台灣長大,又有點年紀的人,成長過程中多多少少多聽過些礦坑的故事(光是平溪線就有一堆礦坑可以看了),所以,在看到「胎內」這樣的背景時,很自然會把那個山洞與腦海裡的礦坑畫面連結在一起。如果三好十郎把山洞轉化為胎,是從生命的困境轉化為重生的話,那麼礦坑對當年那些礦工來說,就真的同時是他們生命的起點與終結了。不走進坑裡,就沒錢開飯,但走進去了,沒人敢擔保有命可以走出來。

台灣人似乎有一種講好聽叫打不死,講難聽一點就是螻蟻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賴活的精神,所以我們對於「生存」這件事,似乎比日本人多了那麼點堅持。(應該不是那麼點,是很多。)佐山是個念過書的人,有思想,有學問,當他還沒真正被困時,他不在乎他的生命,他不在乎被佐山殺死,也因為他會思考,所以他在感受生死的交錯時,他會有掙扎。他會念著對戰爭的厭惡,對生存這件事情提出質疑。但相對於佐山有點無病呻吟的呢喃,我倒覺得海山煤礦爆炸那位生還的伯伯,講得話還比較真實一點,「不吃(),你就死。」

佐山、花崗和村子,最後有沒有機會走出那個山洞,不知道。但回歸戰後那些被留下來面對現實,不得不生存下去的人,或許,在生命面前,很多事都將變得渺小,但一旦回到所謂的文明之下,這些東西,卻又可能大到成為壓垮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實我不是個太堅強的人,很多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對於生命也沒有太多熱愛,但在看戲的時候,我才深刻體會到,原來成長與教育背景竟在我身體裡默默地深植了這麼多難以改變的思想,原來,「生存」這件事,對我來說竟然是一件這麼理所當然應該被捍衛的本能。或許就是因為日子過太好的我們,常常在文明當中質疑生存這件事,才更需要這樣的戲,讓我們回歸生命的本質,去感受它的珍貴。(所以我會最喜歡村子真的不是沒道理,因為只有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死這件事啊!)

巧合地是,就在胎內上演的這段時間,Facebook上有人貼了金瓜石礦坑的照片還TAG了胎內,我不知道那位參觀的朋友是否認真研究了礦區背後的故事,但那個礦坑設在那裡,真的不只是為了讓大家進去當遊樂區逛一圈的啊!

相較於我對佐山這個角色,一直覺得有點隔隔不入,花崗和村子,就顯得容易理解許多。花崗就是個真小人,一個得勢時過份囂張,失勢時又過份怯懦的男人。但我不太理解,為什麼他自己逃難還要抓著情婦一起走,是因為日本男人非要有個「侍妾」跟著的奇怪文化嗎?比起花崗本人的性格,我覺得更有趣的是他與村子之間的關係。一個有這麼多情婦的皮條客,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這個女人來一起逃亡?拎著一大袋錢,一堆食物甚至很多瓶酒逃亡的男人,其實他根本認為自己會過得非常愜意吧?所以,他其實並不是選擇帶著這個女人受苦,而是覺得他賞賜給了這個女人,和他一起享樂的機會?

花崗是個敵我關係親疏遠近相當清楚的一個人,他會自己藏起一支酒,誰也不說,因為他最愛的人是自己。但當把佐山與村子放在一起比較時,他對村子的信任卻也是顯而易見的。說真的,雖然這兩個人的開端緣自於一場強姦,(廣東話好像比較常用強姦這個字眼,但不知道為什麼用國語就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雖然花崗顯然身邊女人很多,但從花崗一直不停要村子回去看丈夫斷得乾乾淨淨這個角度來說,這女人對他而言,應該也是有點意義的吧?!(這戲裡頭混亂的貞操觀,竟然是最最不停提醒我這是一部日本劇的地方,還真是讓人一頭汗啊!)

潘燦良演花崗,財大氣粗的那個部分感覺起來駕輕就熟,而在花崗以為自己將死之際,那種懦弱小人的嘴臉,也還真頗有日劇裡頭,屬於日本演員特有的那種味道。我唯一認真看過燦sir的演出,就是「來生不做香港人」的Hill少,(秋天裡頭的他我真的是沒什麼印象了啊!)所以其實我並不清楚他演戲的風格是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戲我進場看了兩次,兩次我都好想拿東西丟他,就花崗這個角色而言,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至於村子,其實一開始,我覺得村子是個男人戲裡頭相對不重要的女人角色,因為她實在太平凡。如果不是到了後頭,堆出了村子那段身體與心靈分開的掙扎,喊出了她對丈夫的愧疚,以及對花崗的不滿,其實村子這個角色,真的就是一個非常日本,極度容易被忽略的角色啊!

但換個角度來想,這個世界,尤其亞洲世界,常常不自覺地忽略女性在社會當中所扮演的角色,而村子,她其實就像大多數被人忽略的女性一樣,柔弱卻堅強。一開始包裹在外的,是村子瞧不起戰後頹廢的丈夫,是她看清男人世界的阿世媚俗,但深藏在內心的,卻是為了生存屈服於現實的無奈,是對家人的牽掛,以及自省之後的愧疚。

回歸前文所及,我心中對於「生存」的執著,或許就是這樣東西,讓我對村子的所作所為乃至於性格,更能理所當然的接收。因為只有她,始終抱持希望,只有她,對未來仍有渴望,只有她,仍願意為了更美好的生活努力,也只有她,對岩洞外的生活,仍存有牽掛。或許應該說,村子,是這三個角色當中,唯一一個,存有信念,仍然相信的人。(不過我其實覺得,編劇並沒有想要表達這件事情。所以我才說,觀眾看這戲的反饋,其實來自投射心理啊!)

而阿Sa的演出,只能說,真的是辛苦了!當然,在一個只有三個演員的小劇場裡頭,所有的演員都不會太輕鬆,但村子真的是一個非常辛苦的角色,畢竟,相較之下,強烈地肢體動作,對女演員來說絕對是比較吃力的。不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在於演出這齣戲,所需要地,大量地,超乎想像的信任。不只是是對對手演員的信任,還包括了對場地以及觀眾的信任。在戲裡頭,有許多兩個人之間的強烈甚至是敏感的肢體動作。當然,我們可以非常不負責任地說,情侶做這些動作就不敏感了,但事實真的這麼簡單嗎?如果不是兩個人都夠專業,誰知道結局會不會是台上打一打就把台下給打分手了?!(不過不可否認,演員之間高度信任,絕對是讓這齣戲張力能夠更無限擴大的最大功臣。)

而在一個這麼小的場地,觀眾和舞台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其實也同時考驗著演員對觀眾的信任。畢竟,觀眾所有的反應,在台上的演員也是會感受到的。印象很深村子大字型躺在地上,抽動身體發出囈語的那一幕,雖然理智上知道那個位置離觀眾還有一段距離,也清楚知道信任本來就是演員一項非常重要的功課與專業,但我還是覺得,應該要為阿Sa的「夠放」拍拍手。(其實,這樣的演出換到某些其他地方,觀眾是不是會乖乖坐在那裡,也是未知之數啊!)

說到村子的演出,應該要連結到的,是這齣戲似乎一直刻意讓人存在著的,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所謂的不舒服,倒也不是真的讓人覺得反胃噁心之類的,而是,連結到角色和劇情的一種,讓人覺得「不愉快」及「不安」的回憶和聯想。我不清楚編劇或導演在這件事情上,希望達到的「程度」為何,但不論對演員或對觀眾來說,這都絕對不是一齣輕鬆的戲。(當然,觀眾的感受絕對比演員要來得輕上許多。)

記得某影像老師曾經說過,恐怖片之所以恐怖,是因為它呈現了不會在一般生活或行為模式當中出現的燈光或景像。不知道這樣的邏輯是不是一樣適用在文字和表演上頭,但當演員說出「淫婦」,或是「把我的胸口撕開」,以及「血淋淋地器官」這樣的文字敘述時,確實讓人不自主地進入一種比較緊張的狀態。(天知道我真的已經不是清高派的人了啊!)而除了文字,演員之間極度敏感的動作,也讓我在看表演當中,感受到了相當程度的「緊繃」。尤其是當花崗和村子,或是村子和佐山之間,開始一種彼此探索的肢體接觸時,那種身體自然產生的反應,騙不了人。或許這是因為我本身是女性吧,我真的有點好奇,男性觀眾看這戲時,反應又是什麼呢?!

我一直覺得,當演員進行這樣的演出時,很重要得是,如果角色本身「不正」,演員就必須要「正」。(當然,如果你根本是拍三級片那就例外。但是舞台劇觀眾,普遍來說似乎並不太喜歡太過寫實的呈現。)比如,當戲在說花崗是個利用強姦得到女人的小人時,可以讓觀眾覺得不舒服,但不能讓觀眾覺得噁心。當花崗大罵村子是個淫婦時,可以讓觀眾覺得羞恥,但不能讓觀眾覺得淫蕩。因為觀眾是人,所以他們會感覺,有想像。一旦觀眾的感覺和想像走偏了,這戲也就回不到原本的軌道上了。

某程度上,演員是不是夠「正」,靠得是老天爺賞不賞飯吃,當然舞台比起電視或電影,包容度相對已經來得較大了,但同時,舞台也是一個沒得靠鏡頭掩護和修飾的媒介。而阿Sa和燦sir的演出,正是讓觀眾踩在那條邊界線上,感受到了緊繃地情緒,卻不至於覺得反感。除了老天爺賞飯,兩位本身夠正氣之外,也是要靠演員在每個動作和角度上拿捏得當,才能呈現出的感覺啊!(雖然我還是很想拿東西丟花崗,哈!)

題外話,花崗一次打村子巴掌,一次打佐山巴掌,兩次燦sir都是靠自己打自己的手來完成,是因為這樣比較響嗎?是,我可以理解在這樣的場地,沒有麥克風,要創造這樣的音響效果,是絕對不可能真的一巴掌打在臉上,但燦sir這動作,我實在覺得大得有點誇張了!(因為現場環境以及座位角度的關係,某一次我注意到的,完全不是打下去的那隻手,而是被打的那隻手,這真的是已經完全抓錯重點了啊!)

再回頭來說林沛濂的佐山。為了演出這個角色,他刻意讓自己減掉了肌肉,據說導演還是覺得他肌肉太多,但我個人是覺得還好啦,以觀眾的距離跟角度,其實已經差不多了。(當然如果刻意希望再創造更多實質視覺效果上的虛弱的話,那確實還有很多空間。問題是,有必要嗎?)我比較疑惑地是佐山刻意呢喃式的獨白。對日本戲劇完全沒有了解與涉獵的我,不清楚這種表演方式是否與日本戲劇的背景有關,但第一場進場聽到佐山說話時,我腦子裡頭浮現地,是三月底在台灣看到,蜷川幸雄的哈姆雷特當中,藤原龍也在台上演出的景象。

看哈姆雷特時,因為聽不懂日文,所以語音的呈現方式並沒有對觀賞經驗產生太多的影響,但在看胎內時,不得不說,這樣的獨白方式,確實讓我在接收佐山的台詞文字時,產生相對吃力的感受。(好吧!其實是真的滿吃力的,但我到底是個台灣人啊,所以不能當標準啦!)奇妙地是,如果撇開內容不談,單把這兩位念台詞的聲音當成一種「音樂」來分析的話,我真的覺得還滿相似的,在那個當下,我甚至跳出一種,「果然又是一場日本戲」的感受。(天知道這到底跟日本戲有沒有關係!)不清楚是不是因為有了之前哈姆雷特的經驗,這個對許多人似乎有點不能接受的呢喃式語調,除了讓我覺得聽粵語有難度之外,倒不至於產生過多的反感。(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跟日本戲劇有關,那為什麼只有佐山用這種方式演出?整個大不解啊!)

雖然不至於產生反感,但不得不說,當語言接收成為一種壓力,而整齣戲的台詞又過於「文學」的時候,觀眾想要對角色產生共鳴,就變成一件相對困難的事情。Anson本身就是這部戲的譯者,可想而知對於文字的斟酌會來得比其他人更加謹慎,但很多時候,因為對兩種語言的深刻了解,反而會產生在語言轉換時,不必要的執著。說到底,觀眾並不清楚原文是什麼,一旦大量使用不常在輸出語言中出現的詞句時,距離感就跟著產生了。

雖然對這樣的呈現方式覺得不習慣,但以走進小劇場看戲總是充滿不同「挑戰」的角度來說,還算可以接受。我真正覺得可惜地是,這樣的表演方式浪費掉了許多和觀眾溝通的機會。如果佐山對於戰爭的感覺,是編劇三好十郎本身的投射的話,那麼其實花崗跟村子,根本不是重點啊!如果花崗和村子,代表的是沒有參與戰爭的普羅大眾,那麼佐山的想法和感受,才是編劇真正想要說的話吧?編劇既然給了佐山這麼多的台詞,這麼多想法,那麼就應該要確實傳遞給觀眾,不是嗎?很明顯的一個例子是,我對佐山一直不停說出討厭戰爭的畫面印象深刻,但其實看完兩場,我都還沒搞清楚這段台詞到底前後是連結了什麼東西而跑出來的。(汗!)

其他的部分,我還滿喜歡音樂那個結合笙和鼓的安排,(這種時候就又覺得中華文化和日本文化真的是系出同源啊!)如果硬要挑剔的話,我覺得音樂製造的緊張感,dynamic可以再更放大一點。鼓聲的安排若是能夠再複雜一點,比如讓兩個pattern的鼓組同時交錯呈現,那麼我相信,在岩洞裡頭的緊張感應該能夠更為到位。

至於燈光,我還滿喜歡它的簡單和真實。大多數時候,燈光其實只是在呈現山洞裡頭的光源意象,也就是揣摩蠟燭以及手電筒而已,但我喜歡它在聚焦目光時發揮的效果,不論是突然留下的手電筒光束,或是一點點的燭光,觀眾都能更輕易地被拉進這個困著所有人的岩洞當中,這種呈現,也真的是要小劇場才能做到啊!

比較搞笑的是舞台設計。其實,說穿了整個舞台就是個洞而已。整棟建築物四周都罩上了黑布,背景板也是黑的,地面當然還是黑的,基本上就是個黑盒,搭上幾個石塊,山洞的感覺非常明確。但為什麼說搞笑呢?這是來自於,牛棚現場的環境,有兩條鐵柱立在舞台當中。撇開這兩根鐵柱其實對觀眾的視覺角度還滿有影響的不說,我竟然到看第二場時,才發現這兩條鐵柱是現場環境所產生,不得不接受的存在。換句話說,整個第一場,我腦子都在想,到底為什麼一個岩洞裡頭會有兩根鐵柱?(要知道,因為花崗一直抱著那個鐵柱演戲,實在是很難不注意到它們啊!)雖然舞台布景只需要傳達意象就好了,但那兩條鐵柱,既然不可避免地要使用它們,至少也幫它們包裝一下吧?!

不過話說,雖然舞台布景不算複雜,但在這個一片漆黑的盒子裡,舞台上竟然連螢光膠布都沒有,真的不得不說,這三位演員果然是天生吃這行飯的啊!要知道暗場的時候他們真的很忙,又要換衣服又要換位置,眼睛構造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所以原來,所謂祖師爺賞飯吃是這個意思啊!

但話又說回來,演員可以靠不停排練避開舞台的機關,但觀眾沒辦法啊!我相信舞台上那排燈,應該不是到了最後一場才第一次被進場的觀眾踢掉吧?!雖然工作人員一直有提醒觀眾小心燈具,但既然明知道觀眾可能會踢到燈具,為什麼不安排一位工作人員拿手電筒在那邊打燈呢?又或者,現在LED燈條真的很便宜,而且關掉之後也不會反光(比螢光膠帶好用很多啊!),如果直接拉一條LED燈條在地上,進場時打開,開演時關掉,不是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嗎?(而且LED燈條還不怕踩。)不論是多麼具有實驗性質的演出或場地,安全是絕對不能被疏忽的,今天踢掉的是燈具,萬一下次摔下去的是觀眾呢?

如果不算上牛棚這個場地對香港觀眾或演員所扮演地特殊意義,其實這個演出我倒覺得不見得非要在牛棚上演。當然牛棚沒什麼不好,不過以胎內的場地來說,單面台擺90個觀眾席就已經相當勉強了。(別忘了還要留空間給演員當後台。)但胎內這個劇本,我覺得如果能夠開到四面台,或至少三面,那個觀眾環繞演員創造出來的岩洞封閉感應該會更強烈,燈光所能營造的氣氛變化也會更多。而且,其實導演的鋪排裡頭,演員也不是一直正對著觀眾的啊,既然如此,索性開三面台能揮灑的空間不是更大?(我怎麼覺得我根本把這舞台當成一個鬼屋在想像了?!)

最後來說一下前進進牛棚劇場這個頗有點神奇的地方。據說這裡以前是個屠牛場,在香港政府活化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表演及展覽的場地。和華山一樣,它也是一棟棟建築物被拿來進行不同的活動,而「胎內」的演出場地,單就該棟建築物來說,就是個縮小版的華山廠房無誤。因為,它只能容納約莫90個左右的觀眾。(當然華山現在發展到另一番榮景,已經很難呈現牛棚這種質樸,又是另一回事了!)

其實,在夏天到牛棚看演出,不論對觀眾或是對演員來說都是件有點辛苦的事。首先,演出不劃位,所以觀眾得要提早去現場排隊入場,但牛棚的旁邊就是個垃圾站,可想而之,在夏天的傍晚,陪伴著大家一起等待的,除了看戲的人類以及無數的汗水之外,當然也有不少嗡嗡嗡又飛飛飛的生物。雖然劇場工作人員非常好心地提供了防蚊液以及蚊香,甚至把蚊怕水灑在大家的隊伍周圍當「防火牆」,(整個就是灑石灰粉防蛇的概念就是?)但相信對許多人來說,應該仍舊不是個太愉快的經驗。(我滿腦子想起當年在南海藝術館看戲,晚場演出從下午就開始點蚊香的場景。)(因為是看尾場,有人事先警告了,所以我很認份地穿了長袖長褲,也謝謝堅持穿著短袖短褲短裙去當吸蚊機的朋友,因為有你們,我們才能逃過蟲蟲攻擊啊!)

平心而論,牛棚是個頗有味道的場地,雖然,它非常難到達。我去看了兩場,搭著同一班小巴,結果竟然在不同地方下車,(不是我下錯站,是司機沒照路開,香港小巴到現在對我來說仍然是個謎。)如果沒有當地人帶路,我想光是找路就讓人覺得頭很暈了吧!整個牛棚可以見到的範圍內只有三間廁所(應該說是三格),換句話說,太早去排隊的話,你還可以看到演員在那裡來來去去,非常「貼近觀眾」。這還不算上馬桶通常來不及進水,所以客倌請自行拿水瓢舀水沖廁,隔壁工作室阿伯三不五時打著赤膊穿過人群,還有不知道哪裡來的小朋友滑著滑板車來來去去,聚在水管創造出來的人工噴泉下洗腳等等夏日午後的美好畫面。如果不用正常人的神經來看待這整件事情的話,其實我真的還滿享受這種,非常「接地氣」的感覺。

但現實層面是,因為我是去度假的,所以我才能把這一切都看得相當美好,也因為我運氣太好,所以我遇到唯一的一場雨是在進場之後才開始下,到演出結束時又已經停了。但想想之前一個星期那些在紅雨黑雨中排隊的觀眾,如果是剛從公司趕過來的,又或者是隔一天還要趕著去上班的人,應該不太可能像我一樣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這麼浪漫吧?雖然可能有執行上的難度,但真的建議主辦單位應該搭個棚子,至少遮陽遮雨兩相宜是吧?!好歹這戲也足足演了半個月啊!(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我怎麼覺得以前年輕的時候,好像什麼事情都可以覺得很浪漫?!)

我不知道劇團選擇牛棚演出的考量是什麼?但除了牛棚本身的建物之外,它的位置或是其他存在,也應該有其意義。但就這場演出而言,似乎還未真正做到強烈的連結。(我知道我要求多了,畢竟所有的實驗都是要一步步做出來的,但有夢最美啊!)

腦海裡頭的畫面是因為這個不在預期中的驚喜而產生的。尾場觀眾的福利,是阿Sa竟然穿了戲服出來跟大家照相,村子最後那件髒髒的戲服,好有味道,然後阿Sa的動作,整個好隨性。牛棚夜裡的燈光昏昏黃黃,那個磚砌的牆,淡淡流出一種,叫做歲月的味道。雖然很多觀眾彼此並不認識,但大家當晚都很開心,聚在一起的夏日夜晚,熱氣伴隨著的,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我看著阿Sa背後的那面牆,突然有一種,村子終於從岩洞中逃出來的錯覺,再看看牆後大樓閃出的燈光,又有一種,我們終究都仍被困在岩洞當中的感慨。如果真的要連結場地和表演,牛棚不大,而且它有大門可以收門票,而且那個中庭本身就是個現成舞台啊!下一次,不如直接來場室外演出,讓觀眾跟著演員一起滿場飛,如何?(突然想到n年前,某個夏日週末在紐約Washington Square看到的一場演出。當天的劇碼是仲夏夜之夢,整個公園就是他們的舞台,觀眾隨性地加入,而每個紐約人,好像也都很習慣這樣的休閒活動。不得不說,台灣和香港,就是少了那麼點城市的浪漫啊!)

最後最後,謝謝劇場的工作人員,你們好熱情。謝謝你們,讓我度過了非常美好的兩天。

P.S.不記得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拿到過手寫的門票了,一整個很像回到小時候去電影院買票劃位的感覺,噗!

圖片來源:役者和戲Facebook粉絲頁
                    Queenie君君711微博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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