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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5 06:16:00瀏覽119|回應10|推薦1 | |
從早晨開始﹐雲層就低得快壓死人。帶著沉重潮濕味道的空氣﹐讓初秋的溫度驟然上升五六度。原木地板泛著黏膩的潮氣﹐窗沿的露水到中午都沒散去。似乎只有一場雷雨才能解除讓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 中飯過後﹐灰濛濛的天空驟然暗下來﹐樹梢上黃綠色的葉子索索作響。起風了﹐看來這場暴風雨可能不小呢﹗她望著老楓樹的葉子颯颯的飄落滿庭園﹐一陣狂風忽地夾著似有若無的細細雨絲襲進屋來﹐把桌面上的紙張吹落滿地。關窗﹐關窗﹐如果手腳不快﹐窗帘就要被打濕了﹐雖然大雨還沒傾盆倒下來。 才把客廳所有的窗子拉上﹐她就聽到雨點啪達啪達的打在玻璃窗上﹐從輕緩的鑼鼓點子到急促的千軍萬馬﹐臥室的窗帘已經暈上一圈圈水漬。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窗子關嚴﹐喘了一口氣﹐卻覺得屋裡空氣異常滯悶。開冷氣未免太小題大作﹐家裡也沒有除濕機﹐就忍著點吧﹗ 和初識不久的男性友人約好傍晚時到康州專放藝術片的戲院看李安的“色戒”﹐在這種狂風暴雨下開車﹐無論多早出門﹐一定會遲到的﹐何況今天是星期五。她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紙張﹐合上筆記型電腦﹐準備洗個熱水澡來消除一身的黏濕鬱悶。今天非得要提早一個鐘頭出門﹐否則電影一定看不成。 車子駛入康州州際公路﹐就如同陷入泥沼裡動彈不得。傾盆大雨灑在擋風玻璃上﹐無論雨刷速度有多快﹐都無法清晰的看到前面車輛。她不禁慶幸緩如龜爬的車速﹐慢慢開車也不會被人按喇叭﹐她可不想當個製造擁塞的始作俑者。 二十分鐘才行進不到半哩路﹐她開始心急。朦朧中看到遠方警車的紅藍閃燈﹐一定是有車禍才會塞得那麼厲害﹐只要開過車禍現場﹐車速就會加快了。 手機鈴聲響起﹐她慌亂的伸出一隻手在皮包裡摸索﹐撈出輕薄的粉紅色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他﹐那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 「妳已經出門了﹖」他柔聲的問。 「已經上路快四十分鐘了﹐但還在一半的路上﹐交通阻塞嘛﹗」她急切的解釋。 「我還有十分鐘才到戲院﹐下雨天很難找停車位。我先到的話﹐就先去買票。」他果斷的說。 「嗯﹗我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到呢﹗」她埋怨著。 「沒關係﹐小心開車﹐離開演時間還早。我等妳﹗」 「好吧﹗」她掛了電話。 經過交通事故的阻塞處﹐行車速度稍稍快了些﹐但仍然好不到哪裡。她望著公路兩邊帶著秋色的綿密楓樹﹐嫩綠的樹葉夾雜不同層次的金黃桔紅。秋天真的到了﹐擋都擋不住。 州際公路的車龍綿延到天際﹐如果要趕上這場電影﹐非得另外想辦法不可。拿出衛星導航系統架在儀表板上﹐她要試走一條從未駛過的高速公路﹐傳說中那是全美東部風景最美麗的公路。 七轉八轉之下﹐找到這條綠蔭遮天的高速公路﹐中間的分隔島上種滿了花草樹木﹐如果沒注意到公路上的標誌與訊號﹐可能會誤以為闖進森林中。公路兩旁﹐隔著樹林﹐隱約可辨識樹後方的高爾夫球場﹐只可惜急風勁雨看不真切﹐所有的美景都佈上一層朦朧。 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又是他打來的電話。 「妳開到哪裡了﹖」他似乎開始心急。 「剛轉上美瑞公路﹐州際公路太擁擠了。」她下意識的望向儀表板的時鐘﹐距離上次他打手機來已經過了二十分鐘。「我才過紐約和康州的邊界﹐可能還要好一會才到。這條公路雖然沒那麼塞車﹐但也行進的很緩慢。」 「嗯﹗離電影開場還有二十分鐘。如果十五分鐘內妳無法到史坦福﹐那我就去退票﹐再看看有沒有其他電影好看﹐或者做其他的事。」 「唉﹗真對不起﹐沒想到我提早那麼多時間出門﹐還是沒法按時到。」她很抱歉的說。 「這也不是妳的錯﹐別說抱歉了。今天是星期五﹐加上這個意外的暴風雨﹐才會塞成那樣。妳慢慢開車﹐別急著趕過來﹐下雨天真的很危險﹐要千萬小心才行。」他溫和的說著﹐雖然她可以察覺他語氣中的急迫。「如果車子塞在那裡動不了﹐不妨欣賞一下四週變紅的楓葉。」 「好吧﹗我接近史坦福的時候就打電話給你。」她掛了電話。 轉頭看著路邊的樹木﹐綠色的樹林參雜著斑斑點點的桔紅嫩黃﹐間歇伸出幾棵光禿的枝幹。今年秋天好奇怪﹗往年這個時節是秋季最美艷的幾週﹐楓樹林整片一起變色﹐遠遠望去就像小時候玩的拼圖遊戲上的風景照片。新英格蘭的秋天﹐這才是吸引她遠渡重洋來美東定居的原因。但今年秋天卻不是這麼回事﹐楓樹的生理時鐘似乎被打亂了﹐放棄一起變色的統一步調﹐每棵樹遵照自己新定的時間表﹐十月初就有樹葉迫不及待的開始變紅﹐現在它們只剩枯枝老幹。但比較固執的楓樹卻仍然綠油油的完全漠視天氣已經轉涼的事實。綠樹紅葉夾雜著一根根挺立的枯枝﹐看起來好突兀。這﹐是不是全球溫室效應引起的後果﹖如果以後秋天無法賞楓﹐她不知道還會不會繼續留在美東﹖沒有秋天的視覺享筵﹐任誰都無法挨過冬天的瑟縮酷寒。 不對﹗今年的冬天﹐他可能會變成她生活中的一部份。嚴寒的隆冬﹐可能不再是一個人縮在租來的小公寓裡哆嗦打顫。裹在棉被裡一起談心看電視﹐再寒冷的冬天﹐只要心裡是溫暖的就夠了。 不知道他對她是什麼想法﹐才認識幾個星期﹐還摸不透他的習性喜好。他剛才不是說如果看不成電影﹐可以想想做其他的事嗎﹖他家就在電影院附近﹐如果他邀請她去他家裡坐坐﹐她該如何是好﹖答應他﹐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輕薄﹖不答應他﹐是不是顯得自己小家子氣﹖美國人不比東方人﹐他們都是大大方方的﹐沒有妳吃虧我佔便宜這種心態。看來自己對美國社會還不算融入﹐對開放的性觀念還有些戒慎恐懼。 不想它了﹐反正水到渠成﹐今天是約好了去看“色戒” ﹐沒有想到其他。誰知道天公不作美﹐如果今晚發生什麼﹐也只能說是天意。這種不做作的進展﹐可能更自然更美好吧﹗ 離史坦福還有五英里的路程﹐眼看電影開場時間就到了。她拿起手機撥電話給他﹐鈴聲還沒響他就接起來。 「妳到了嗎﹖」他急促的問。 「還沒呢﹗你還是去退票好了。我大概還要十分鐘呢﹗」她失望的說。 「這樣好了﹐雨這麼大﹐我的衣服鞋子已經濕了。就先到我家碰面吧﹐我想先換衣服再出去。」他平緩的口氣裡﹐似乎有著那麼一絲絲的緊張。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裡耶﹗」她猶豫的說﹐心裡卻懊惱著﹐這簡直是廢話。 「妳現在先下高速公路﹐然後找個地方停下車來﹐我把地址唸給妳﹐再告訴妳怎麼走。」 「嗯﹗好吧﹗我有GPS﹐只要把地址輸入進去﹐就一定可以找到了。」她肯定的告訴他﹐也同時吐了一口氣。事情決定了就好辦多。看來剛才的思考和猶豫都是多餘的。 她把車子開下高速公路﹐穿梭在茂密的樹林間停在路邊﹐輸入他家地址﹐衛星導航系統告訴她五分鐘就會到。 還有五分鐘﹐如果反悔還來得及。但是﹐但是﹐為什麼要反悔呢﹖他不像其他男人那麼輕浮不守信用﹐也不像大多數離過婚的男人那麼恐懼婚姻。他愛家庭愛小孩﹐有著成功的事業﹐長得也不錯﹐應該是眾多熟女追逐的對象。如果她放棄他﹐可能再也不會遇到條件那麼好的男人。看來他對自己的印象不錯﹐真的應該好好把握。 幾分鐘的車程﹐她已經停在他家門口。一棟小巧玲瓏的獨棟房子﹐清爽雅致﹐就和他這個人一樣。他的車已經停在車庫前。雨仍然傾盆下著﹐她摸索著扔到後座椅子底下的雨傘﹐忽然聽到敲車窗玻璃的聲音。抬頭一看﹐是他﹐撐著一把特大號雨傘站在車外。 打開車門﹐碩大的雨點迎面灑來﹐他急急用雨傘遮住她﹐自己的肩背卻已經濕了大半。 「還擔心妳找不到地方﹐這個雨真的停不下來。快進房子裡去吧﹐否則會淋濕了。」他輕擁著她的肩﹐護著她走進屋裡。 迎面的客廳﹐擺設傢具未曾經過特別設計搭配﹐錯置中自成一格。沙發櫥櫃雖陳舊﹐但可以看出是古董精品﹐牆上的畫作是真跡而不是照片翻拍。冰箱裡面是標準單身漢的陳設﹐除了冷飲啤酒與牛油奶精番茄醬以外﹐空無一物。 他領著她參觀這棟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的小屋﹐「如果我再婚﹐就要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這房子一個人住剛好﹐但是一家人住就嫌小了﹐沒有自己的空間。」他意味深長的說。她了解他的意思﹐微笑的點點頭。 簡單的臥室﹐卻擺著最高級的寢具。米色細麻布鑲綢緞邊的被套﹐和厚實細緻而柔軟的純棉布床單枕套搭配成套﹐都鑲著同色的綢緞邊。幾個裝飾用的抱枕﹐整齊乾淨的擺放在床上。今天意外的參觀﹐他應該是沒有時間準備的。這個男人的細緻與品味﹐讓她驚訝。 「現在吃晚飯嫌早﹐看電影還得等兩個小時。外面雨下得那麼大﹐妳想留在我家聽音樂聊天﹐還是到咖啡屋去喝茶吃甜點﹖」他雖然無意的說﹐她卻有意的聽著。 他給她選擇的機會﹐讓她又猶豫了。終了還是決定維持原來的決心﹐「雨下得那麼大﹐停好車走到咖啡店﹐又會淋得一身濕。我們還是在你家待著﹐等時間到再出門好了。」 他露出像小孩得到糖果一樣的微笑﹐猛點著頭。他不想勉強她﹐但又捨不得放棄這個沒有任何矯飾預謀﹐卻又難得的機會。 手足無措的坐在沙發上﹐她拿著他給她的大毛巾﹐無意識的擦著手臂頭髮﹐逼著自己鎮定以對。他是個好男人﹐她很喜歡他﹐剛剛才告訴自己要好好把握珍惜的。拿著他給她的礦泉汽水﹐她猛灌一大口﹐差點嗆到。站在音響前的他﹐翻弄著CD ﹐挑了一張爵士輕音樂﹐很適合今天的雨中情調。 他坐到她身旁﹐手臂放在沙發椅背上﹐輕觸著她的披肩的長髮﹐「妳的頭髮好漂亮﹐好黑好亮﹗」 她心跳加速﹐臉頰開始發燙。低著頭輕撫著加了冰塊的玻璃杯﹐只希望冰涼的水氣能減低她臉頰的熱度。 「嗯﹐我一直都留長髮﹐捨不得剪掉。」她靦腆的說。 他用手指捲起一撮髮絲﹐繞著指尖把玩著。間歇湊近鼻尖嗅聞﹐「好香﹗」輕柔的爵士女聲飄蕩在客廳的每個角落﹐低沉略帶沙啞的吟唱﹐應和著窗外的雨打玻璃聲﹐挑動她每根神經。 「今天公司的情形還好嗎﹖你怎麼能那麼早開溜﹖」她故作輕鬆的問著。 「我是老闆﹐什麼時候走沒人管得著。其實事情只要安排好﹐不去公司也行。」他緊盯著她眼睛﹐溫柔堅定的眼光中閃著深不可測的觀望﹐讓她隱隱不安。 「有自己的公司真好﹗你需要經常加班嗎﹖」她無意識的找話說。 「不太需要﹐有時候頂多是在家裡回電子郵件﹐做些下年度的計劃。家裡的電腦和公司的主機是連線的﹐在哪兒做都是一樣。」他的眼睛仍然緊緊的攫住她﹐一點都不放鬆。 「嗯﹗那很好﹐我喜歡在家裡工作﹐沒有外人打擾﹐比較有效率。」她點點頭。 「妳一個人關在公寓裡工作﹐身邊只有兩隻貓﹐不會覺得很孤單嗎﹖除了電話外﹐可能整天講不到一句話。」 「還好﹐我的工作需要絕對的清靜。如果覺得自己快得自閉症﹐就去咖啡屋坐坐﹐或約朋友聊天吃飯。而且一個星期還是必需去公司一趟﹐不會覺得孤單。」 「晚上呢﹖晚上還是用工作打發時間嗎﹖」他問到重點了。 「嗯﹗」她低下頭。晚上的時間最難熬﹐她還是繼續工作的。但這幾年來越來越按捺不住﹐所以才決定重回單身男女的約會市場﹐希望能找到一個共渡淒清夜晚的伴侶。和他還沒有熟到承認這個事實的階段﹐雖然他可能早就了解自己的心思。 她猛的抬起頭﹐才發現他的眼睛離自己好近好近﹐她忽然覺得昏眩起來。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閉上眼睛﹐想把昏眩的感覺驅出腦殼。耳中聽到雨聲敲擊著她的鼓膜﹐還有他沉重的呼吸聲。暈﹐好暈。 他可能會錯意了﹐輕柔的﹐他把自己的脣貼上她的。 她想澄清這個誤會﹐但他不給她機會。他的脣好軟好軟﹐好像在吻一個稀世珍寶那麼小心翼翼。先前眼中的不可測﹐傳到脣上卻是無限的珍惜與愛憐。她感動了﹐緩緩的﹐用更輕更柔的心﹐回應他的吻。好像漂浮在溫泉中一樣﹐她完全放鬆自己﹐他要拿走﹐就讓他拿吧﹗自己是心甘情願的………。 再度睜開眼睛時﹐發現窗外的天空已經漆黑一片。房裡沒有點燈﹐只有夜鐘的綠色光點突兀的跳動在黑暗中。聽不到任何雨聲﹐暴風雨可能已經離境。扭動身軀﹐才發現壓在胸前的那隻強健的手臂﹐還有吹在髮際上的和緩呼吸聲。他﹐睡得好沉﹐像個嬰兒一樣的祥和。 她的手臂發麻﹐緩緩抽出﹐只怕會驚醒他。他還是被她輕微動作弄醒了﹐輕吻她的頭髮﹐撫摸著她光滑的背脊﹐兩人無言的分享黑暗中的寂靜。 「嗯﹗妳﹐妳餓了嗎﹖」他轉過頭來盯著她閃動的黑眸。 「有一點。一個鐘頭以後就會很餓很餓了。」她頑皮的回答。 「那不行﹐我可是不能讓我的女朋友挨餓的。」他用手指頭在她小腹上畫圈圈。 女朋友﹖她心裡溢出甜甜的暖流。他認為她是他的女朋友﹖有了這一層關係﹐感覺似乎不一樣了。 「我這附近有一個很不錯的中國餐廳﹐不是中國城裡那種道地中國菜。是中菜西吃。妳可能會喜歡。」他坐起身來﹐把她拉近自己胸前。 「嗯﹗好。」她乖巧的點點頭。 「穿好衣服就走囉﹖」他還戀戀的摟著她。 她仰起頭給他一個重重的吻﹐「你不是說不要我挨餓嗎﹖」 外面仍然下著毛毛雨﹐兩人合撐一把傘﹐他擁著她的肩﹐她摟著他的腰﹐親密的走進格調高雅揉合中西品味的中國餐廳。服務人員都是不會說中文的美國人﹐她心理慶幸著﹐至少不必接受自己國人的異樣眼光。東岸的美國人很習慣異族通婚﹐只有在中國人聚集區的中國人﹐對異族伴侶往往給予過多關注的眼光﹐讓人渾身不自在。 雖然她不太喝酒﹐他們還是點了紅酒﹐她想珍藏今天每分每秒的記憶。如果他是她的未來﹐三十年後﹐她將和他分享初識時的每句話和每個動作﹐包括他們間的第一次。 窗邊的兩人座﹐提供給他們最好的隱私和情調。他輕鬆的聊著他的女兒們﹐過世的父親﹐和獨居的老母。她安靜的聽著﹐心裡羨慕他緊密的家人關係。她一個人在美國﹐無親無故﹐朋友僅限於工作的同事﹐感恩節和聖誕節都靠朋友同事們收留﹐不然就回台灣探親。一個人在美國過節是很淒涼悲傷的。察覺她的寞落﹐他溫柔的看著她﹐說希望以後的節日他能和她一起分享。乍然﹐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聊著聊著﹐時間飛逝。看到服務人員開始掃地﹐他們才發現餐廳已經打烊了。雖然工作人員禮貌的說他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但他們不願意增加別人的負擔﹐不約而同的站起來準備離開。 下過雨的空氣﹐特別清新冷慄。悶不透氣的感覺消失了﹐讓人忍不住深深的呼吸著被雨水洗滌過的空氣。人行道一灘灘積水﹐倒映著他們的翦影。攜著手﹐他們緩緩的往他家的方向走著。 「前次見面我提起過我的未婚妻過世的事﹐妳還記得嗎﹖」他忽然問起。 「嗯﹐記得﹗」她點頭。 他忽然轉過身﹐雙手搭著她的肩﹐重重的看住她﹐「我沒有告訴妳她怎麼去世的。」他吸了一口氣﹐穩住心情﹐「我和她交往得非常順利﹐同居一年後打算要結婚時﹐就在這種雨天裡﹐她在高速公路上開車時﹐被酒醉駕車的一個男人給撞死了。那天早上﹐我才陪她去挑選婚紗…」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以為他的未婚妻是得什麼病過世﹐她記得他說過她的身體不是很好。 「從此有兩年多的時間我無法和任何女人交往﹐總覺得我會帶給別人不幸。平常開車粗心大意的是我﹐死去的卻是她。好像事情進行的很順遂甜蜜的時候﹐上天就會嫉妒﹐故意造成事故來警惕我不能享受太多的快樂。唉﹗…」他深重的嘆口氣。 「你是說在她之前也曾發生類似的事﹖」她無法置信的說。 「沒有﹐但我總覺得她的過世是我的錯﹐是我造成的。是我享受太多的快樂﹐痛苦卻由她承擔。」他懊惱的說。 她拉著他的手在路邊站住﹐「聽著﹗她的車禍不是你造成的﹐雖然你是那麼認為。我開車很小心﹐從來沒有出過事﹐連罰單都沒拿過。請不要這麼想﹐好嗎﹖」她鄭重的看著他。 他望著她好久﹐輕輕的把她拉近自己﹐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謝謝妳﹗」 他送她到她的車旁﹐看著她打開車門﹐穩當的坐進去﹐她搖下車窗。 「我要確定你的車子可以發動。」他忽然說﹐ 她嬌嗔的應著﹐「這輛車是去年買的耶﹗如果不能發動的話﹐我可要去車商抗議。」 他微笑著從窗外伸進手﹐輕撫著她的臉龐﹐「我們有一個很好的開始﹐我想讓它延續下去。妳一定要小心開車﹐這樣我們才有一輩子的時間來享受人生。」 她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心揪得好緊﹐酸酸的甜甜的。「我會的﹐你也要好好的才行喔﹗」 這時雨又滴滴嗒嗒的下起來﹐眼看著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她催他進屋裡去﹐他的頭髮已經沾滿亮晶晶的雨珠。他把頭伸進車裡來﹐在她的脣上印了一個吻﹐「晚安﹐甜心﹗到家的時候打電話給我﹐讓我安心。」 她點點頭﹐把車子緩緩倒出車道﹐他仍然站在雨中目送她離去﹐她只好加速開往回家的路上﹐如果她不走﹐他可能會一直在那裡站下去。 臨轉彎前﹐她往後視鏡裡尋找他的身影。他﹐杵在那裡﹐路燈把他變得好瘦好小﹐好寂寞好孤獨﹐只有身後的影子被扯得好長好長﹐綿延到巷尾陷入無盡的黑暗裡。 這個男人﹐有著什麼樣的魔力﹐扯得她心弦顫慄得快繃斷了。沒有任何男人能如此迅速的攫走她的心﹐以為自己已經終身免疫﹐卻在這個大雨滂沱的下午﹐讓他們倆人的身心如此緊密的扣在一起。這一扣﹐會一輩子緊鎖在一起而無法分離嗎﹖ 這﹐是她想要的﹐不是嗎﹖為什麼渴望已久的愛戀﹐臨到身上卻有著絲絲惆悵﹖難道年紀稍長﹐任何期盼與等待﹐即使如願﹐也很難激起太多的水花與漣漪﹖是無盡的期待﹐讓自己的心結上了一層繭﹐還是各種假想的歡喜結局﹐讓自己想得太透徹而無法感受真正的喜悅﹖ 後面的車子按著喇叭﹐她才驚覺自己正以龜速行進﹐難怪別人不耐。收拾滿腦的思緒﹐還是專心開車吧﹗雨又傾盆倒下﹐朦朧的視線﹐不容她分心了。聽氣象報告說明天會是個大晴天﹐不知道他有沒有事。他說過康州的海灣很美麗﹐沙灘很潔白﹐趁著天還未冷透前﹐一起到海邊去捕捉今年最後的一道浪花海濤﹐然後就可以安心的坐在燃著熊熊烈火的壁爐前﹐一起計劃著來年的夏天…… 。 有人在旁邊的感覺﹐真好﹗即使相聚過後﹐還是必需回到清冷的家﹐但﹐今晚將有一顆暖暖的心陪伴著自己﹐到下次再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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