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是這麼協議的,千千的監護權歸屬於母親。所以把千千的戶籍也跟著遷出了我的世界。
後來當然還是很理智地談了開來,我們尊重千千的選擇,而千千,選擇了跟我同住。就這樣一起過了這麼多年,每隔兩周,由他母親來帶去共度周末兩天兩夜。從國小,而國中。因為戶籍的關係,這個離家較遠的的學校,成了千千未來三年的學習殿堂。
說遠,其實也不遠。騎個自行車也不過就花個十幾分鐘,何況都已經上了國中,這點路應該算不得甚麼。從國小三年級開始,千千就要求要自己走路上學。嘴上我是深以為傲的,只是每次看著附近學校下課時間一到,校門口擠滿了等著接小孩的家長,總讓我深深不安。會不會讓他覺得被冷落了?會不會讓他感到孤單了?別的孩子,有人來接,而我的千千,卻只能勇敢地自己上下學。
從二月開始,毅然放棄了經營多年的便當工廠。這一放棄,是決絕的。除了三個團膳的客戶,我放棄了所有的客人,意味著一切重頭開始。眼看著便當業的越趨微利,工作量又大得超乎身體負擔,所以破釜沉舟,所以毫不猶豫。
本以為一切可以靠著決心,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陳安之不是說嗎?「下定決心成功,就一定能成功!」沒想到事實上有很多的沒想到接著一一到來。六月,所有的團膳客戶突然停止合約,原本支撐著我主要開銷的業績來源嘎然而止。然後,千千要上國中了。很多計畫之外的支出,都在這時候浮現。千千想補習,沒問題,只要有心向學,怎麼能不支持?
然而,他看出我的猶豫。
「把拔,我可以明年再去補。」放心吧,孩子,一切我會負責。
隔了周末,千千帶回一整大袋的衣服。裡面全是學校的制服,夏天的、冬天的、體育服。「把拔,剛好我跟表姊都念同一個學校,我跟表姊拿回來,他畢業了,也穿不著了。所以這些衣服不用再買了。」打烊之後,連鋒利的刮鬍刀片,他都自己準備好,「把拔,我先把這名字拆掉,你再幫我拿去繡上我的名字跟學號,好不好?」
看著他靜靜地拆著,我真的不知該說甚麼才好。
一線一線用刀片慢慢地割著,一絲一絲地拆去舊主的名字。
「啊!」千千大叫一聲。
「怎麼了?」還在收拾著打烊後的器具,聽到千千的叫聲,我衝了上來。
「沒事。衣服被我拆破了。」
沒關係,把拔買給你。
看著千千仍在努力補救著要把拆破的衣服減少傷害,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拿起了衣服,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不要再敲門。
不要再敲門。
不要,再敲門。
「沒關係,明天把拔帶你去買新的。」這句話,我要過了好久,好久,才開了門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