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怎麼了？女兒撩起裙子，膝蓋上很明顯三個挫傷的傷口，每個都超過５０元硬幣大。「早上雨下太大，我才騎到橋那邊，就陷進坑裡滑倒。」怎麼不小心點？「雨太大了，水都淹過去，我根本看不到有坑洞。幸好學校的護士老師有幫我擦了藥。而且我都沒有哭喔！」

　　沒有哭！

　　我不知道這是該特別跟我提起的事情，我有曾經教過你不能哭嗎？痛了，就哭，天經地義。

　　猛然我想起那年，妳約莫兩三歲，才剛剛會說話。我們家跟妳阿志伯父一家去了谷關烤肉泡湯的事情。

　　大人們酒酣耳熱，聊得起勁，你跟你的媽媽、一群小朋友也在一旁玩著。突然只聽見你哇地哭得兇狠，這其實不像你，所以我過去看看。「被蒼蠅嚇到了。」你的母親說，「剛剛有隻蒼蠅一直繞著他飛。」問你，你也說不出所以然，所以：「好了，沒事，別哭。只不過是蒼蠅！」我相信了妳媽的話，喝止了你。而你居然也應聲而止，就不再哭。「帶他去泡溫泉吧！」我轉頭向你媽這麼說，於是他帶著你，就往浴池的方向走去。繞過了彎，又聽見你的哭聲響起…...

　　這不尋常。

　　我忙走過去，抱起你來。全身檢視了一遍，才發現在大拇指，已經腫成了跟小籠包似的。看了妳媽一眼，我急忙辭了妳阿志伯父一家人，帶你下山就醫。

　　其實沒甚麼事，不過就是蜜蜂螫了大拇指。讓我驚異的是，你也才剛剛會說話，卻已經如此可以忍痛。掛過急診，醫生作了必要的診治，打了破傷風，我們回家。一路上，其實我都在想，為什麼這樣的痛，即使是我，都不免喊痛，而你卻能忍住？

　　又聽見你說：「我都沒有哭喔！」

　　從小，妳都沒讓我多耽心。出門不吵著買東西。我的朋友送你東西你從來不要。跌倒了不哭，自己拍拍又起來。痛了，眼淚從來只咬著眼眶不流。我跟妳的母親分開的時候，我看見你咬著牙……

　　我是不是個很嚴厲的父親？讓你即使痛了都不敢哭？被蜜蜂叮過手指，那十指連心的痛，即使大人未必能忍，而你一個小小小孩…跌成這樣得坑坑疤疤，你不是跟我抱怨，卻來告訴我妳沒有哭。

　　孩子，堅忍是好的。他讓你可以成熟，可以冷靜解決問題。卻不是在你無助的時候，仍然咬著牙不肯伸手呼救。痛了，就該哭喊，沒有罪過，起碼你要讓爸爸知道，你的痛苦。

　　你的不說，我不能感應。你是我的寶貝啊，就請你在自己不能輕易面對的時候，喊喊我，讓爸爸知道你有多痛，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