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心傷 】

第二天一早，韶雲依照往常的習慣在早飯前來到佾雲的房前準備找他一同練功，誰知才來到佾雲的院落，遠遠的就看見曲雲正在靜靜的佇立在院中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樣。

韶雲微感疑惑的停下了腳步，心中不禁暗想：曲雲對佾雲不是向來便不甚喜歡嗎 ？而且八人在雲門中共同生活了這麼久，曲雲也是鮮少踏入此地，怎麼現在……他竟會出現在這裡！？

怕曲雲是特意來尋佾雲麻煩，韶雲不禁快步來到他面前，打算先問個清楚。畢竟雖然佾雲對曲雲的挑釁態度向來是不以為意，但怎麼說大家都是兄弟，他總還是不希望兄弟間有所嫌隙。

「曲雲，你怎麼會在這兒？」或許是因為擔心所致，因此韶雲的口氣算不上溫和，不過顯然──他本人並無所覺。

聽到他質問般的語氣，曲雲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陣苦澀。因為他猜得出來，此刻韶雲的心中在想些什麼、擔心什麼，但就是因為猜得出，所以才更讓他感到……難過……。

為什麼他總是防他防的這般緊？就生怕他會對佾雲做出什麼事來。

又為什麼他還是對佾雲如此的細心呵護、小心照顧？明明佾雲對他根本就無情，他為什麼就是不能放棄呢？

抑下心中的難過與不悅，曲雲冷冷的揚起一抹滿含嘲諷的笑容，轉身看著韶雲反問道，「怎麼，難道我不能來嗎？」

「這……」聽到曲雲這般直接的問話，韶雲反倒覺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聽起來就是！」對於韶雲的否認，曲雲並不接受。

「我……」

「你是來找佾雲的吧，他走了。」再次打斷韶雲的話，曲雲不慍不火的說道。

「什麼意思？」他走了，是指佾雲沒等他已經自行先去綀劍了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走了、離開了、不告而別了。隨便你愛挑哪一個解釋。」

看著韶雲聽到他的話後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曲雲便知佾雲並沒有事先告知韶雲，他要離開的事，那個愚蠢的傢伙！

好半晌後，韶雲才終於自錯愕中回過神來，只見他一把抓住了曲雲的手難掩震驚的問道，「你是說，佾雲離開雲門？他走了不會回來了？」

沒留意到因為自己過份激動而使勁過大，讓曲雲痛的眉頭微蹙，韶雲仍舊緊緊抓著他的手只為了想確認自己心中的想法。「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即便從手上傳來幾欲捏碎手骨的痛楚讓他不由得蹙起眉，曲雲卻仍是驕傲的不肯呼痛，只是咬牙強忍著一如往常般冷道，

「沒錯！看來，他也沒告訴你他要離開的事吧。果然，他根本不把我們當兄弟……！」

手上突然加重的力道讓曲雲痛得頓時止住了口，一臉惱怒的看向韶雲這個始作俑者，心中還不斷咒罵著，怎麼，他是打算廢了他的手是嗎，這麼用力……。

誰料曲雲才抬頭便見到韶雲一臉暴怒的看著他，霎時他明白了，韶雲突然加重力道的舉動並非無意，而是特意要警告他，因為他剛剛所說的話！

「你打算斷了我的手是不是？」曲雲眉頭緊蹙的問著，冷沈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酸澀，隨即隱去。

「若你再說佾雲沒把眾人當兄弟，是！」

眼見韶雲如此的維護佾雲，曲雲心中的憤怒立時化做一句句尖銳的言辭毫不留情的直言道，

「難道我說錯了嗎？如果是兄弟，他為什麼要不告而別，難道我們八采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

選擇忽略自己心中、手上傳來的痛楚，曲雲執意要挑起韶雲的怒氣以洩心中壓抑多年的嫉妒與不甘。

「你以為他為什麼要走，為的還不是他風雲雨電的兄弟、為的還不是白如霜，你以為他真把我們放在心上！只有你們這些傻瓜才把他當寶似的護在手心裡──唔！」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哼，曲雲的臉上頓時一片慘白，額際也滲出點點冷汗。

斷了……自己的右手……他真的……廢了他的手……

曲雲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被韶雲給硬生生扭斷，傳來陣陣火燒般痛楚的右手，心中迅速竄起一股幾乎要凍結自己所有感官的惡寒，讓他連手上的痛都感受不了，也讓他連自己的驕傲都維持不了，只剩下充斥在心底無盡的悲哀與澀然……。

他以為他起碼還是他的兄弟的；他以為起碼，他會因為兄弟的感情而對他另眼看待的……

誰知在佾雲的面前……他根本算不上什麼……

察覺到曲雲失常的反應，韶雲這才從狂烈的怒火中回過神來。順著曲雲的目光看向他被自己廢了的手，韶雲頓時一陣錯愕──他……他做了什麼！？

迅速的放開了手，曲雲的右手立時毫無反應的垂落在他的身側。韶雲萬分緊張的再次伸出手想拉住他，「這……我立刻帶你去看大夫──」

「不用了！」拒絕了韶雲伸出的手，曲雲的臉上再次揚起一抹刺眼的冷笑，自嘲的說道，「這是我應得的，是我自欺欺人的下場。」

「曲雲……」看著曲雲臉上的笑容，韶雲卻總覺得這笑比哭還難看，不由得又是一陣懊惱，為什麼自己居然會這麼的衝動的把……唉！

沒理會韶雲懺悔的神色，曲雲逕自用完好的左手自懷中拿出一封佾雲留給雲門兄弟們的信交給了他。

韶雲一看到是佾雲的筆跡立刻便忘卻了曲雲的傷，接過信後他迫不及待的拆開了封口專注的看著信中的內容，完全沒察覺到曲雲臉上那欲哭無淚的神情，以及他默默轉身，獨自離去的孤單背影。

那天後，曲雲便不再吹笛了，只是成日默默的待在房裡哪兒也不去，誰也不肯見。

之後又過了半個月後，曲雲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曲雲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手上的的傷好了沒。甚至除了韶雲之外，根本就沒人發現曲雲受了傷，他就這樣沒留一字半句的離開了雲門。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