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期望有什麼樣的幸運會降臨在我身上,就算有,或許和被隕石擊中的機會一樣小。
但是,我還是一樣要開始我的故事,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開始,否則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一生就要沉默的過了,只剩下一些可以被遺忘或者是被丟棄的部分,至於我的身體是絶對不會留下痕跡的,至少我曾經這樣向媽這樣說過:「如果不幸,我比妳早離開,就燒了我,成灰,灑向太平洋吧!」十五歲那一年,我計畫騎單車走東北角,回程經過惡名昭彰的北宜公路所留下來的「遺書」,那封信她並沒有看到,因為我平安回來了,至少結果是這樣。但是十五歲的我真的看穿了嗎?看穿了什麼?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只希望在身體還能承載我的精神時,將一些點點滴滴毫不起眼的事說出來,就像到風景區的紀念品一般,也許不貴重,卻是一個印記,在未來某個時刻提醒自己也許已經遺忘的過去,所以我在33歲那一年,繼續我的旅行,從夢中期待已久的國度開始。
久旱不雨的午後,積雨雲開始在復興鄉的方向積聚,果然沒多久就開始下起雨,剛開始只是細細的雨絲,我想到了坪林的茶園,一棵棵乾枯的茶樹還有力氣享受甘霖嗎?還是徹徹底底的乾枯了呢?新聞說茶葉將要漲價,因為茶樹要三年才能生產,我想隔天就有人開始囤積茶葉了吧!但是,跟我有何相干呢?那些每天一定要喝茶的人應該會慶幸下午這場雨吧!喝咖啡的人還是喝咖啡,除非中南美的咖啡園有了病蟲害,咖啡豆飆漲,儘管是虛構的東西,想起來不免心驚。
雨越下越大,公園的角落開始積水,貪玩的男孩將雨鞋裝滿水,將腳穿進鞋裡去,當鞋裡的雨水被擠出來,他開心的笑了。巷口一個撐了紅色雨傘的女人,慌張的跑向男孩,嘟嘟噥噥的罵了男孩幾聲,一個勁的將他帶離我的視線,公園安靜了下來。
手機響了,我熄掉手中剩下半截的煙:「嗯,對啊!這裡也是下著雷雨,不知道明天機場會不會關閉…當然啊!不管怎樣,我們是去定了,畢竟已經計畫這麼久了…還沒收耶,那些行李應該很快就可以整理好的吧!嗯,那晚一些再聯絡,掰。」關掉手機,發現雨突然小了,但是烏雲還在上空飄著,雖然才五點,天色卻暗了下來,一副冬天的樣子。
離開咖啡館,已經不用撐傘了,剛剛被捉回家的男孩又出現,蹲在公園小水池旁,認真的看著水中的東西,當我經過他的身邊,我才知道他正看著一隻蚯蚓,困在水裡,緩慢的蠕動,我也曾經想像過自己是困在這樣的環境中,不知道能不能期望找到岸邊,或是好心的人能救我一命。當我回頭,男孩已經用樹枝撈起蚯蚓,放在草地上。
我不知道能不能期望讓我遇到美好的未來,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期望遇不到困難,當所有的日子似乎越來越往好的方向走去時,我還是害怕,像蚯蚓害怕突如其來的雷雨將牠困在水裡一般。所以我不斷閱讀、旅行,因為我不知道我們生命的終點在哪裡,在那之前,應該還有值得期待的東西,儘管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總有一天我將了解,只要我不斷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