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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15 23:37:27瀏覽897|回應1|推薦14 | |
這一生和他的衝突似乎沒有停過, 就像接力賽一樣, 我媽把棒子交給我, 我就繼續著衝突. 婚後的和他衝突的一次,那時我媽已經回到家裡,也是持續最久的一次,是在我姐生產後。 大姐高齡才生產,懷孕時就遇到經濟不景氣, 公司就倒了,生產時為了省錢,連無痛分娩都捨不得做,直到老妹去醫院探視她,姐妹兩個哭成一團。看著病房裡努力要生下孩子的大姐, 老妹當場泣不成聲, 哭著說,姐我出錢給妳做無痛好不好,但我姐一咬牙仍堅持要用自己的力量把孩子生了。咱們姐妹的感情就是這樣,不論上一輩怎麼紛紛擾擾,我們就是要活得和他們不一樣。 那時的我又在忙另一項考試,(天啊~原來一輩子都在考的人是我啊,為了生存我也是大半輩子都在忙著考考考)。生產完,姐姐也沒有閒錢作月子,於是就在娘家裡多住了幾天,媽為了照顧弟弟的小孩和姐的小孩,還要替姐作月子,忙得自己差點倒了,弟妹見我媽忙不過來,便提議把孫子先帶回外婆家,讓外婆顧一陣子。 但這下子又激怒了我爸,這老傢伙不幫忙就算了,他又說了難聽的話,想把我姐趕出去, 說我姐心機重,生個孩子帶回娘家來爭家產,於是想盡辦法把她趕出去。 很想跟他說,這位先生,醒一醒, 您在作夢嗎?家產?您口袋裡有幾個錢,我們很清楚。您的錢還沒多到讓人要花力氣來爭.
於是,月子還沒做完我姐就收東西回家了,那時她婆婆重病在醫院,根本也沒有人能照顧她。 某一天傍晚,她打了電話來給我,那時她老公上班還沒回來,她自己一個人帶著剛出世的孩子,連出門都不敢,就這樣在家裡,無助又無力的餓了一整天。掛了電話後,又讓我想到那個苛扣她生活費的男人,一把無名火又上來了。於是,我拎著包出門,趕到她家去。雖然知道坐月子該吃補一點,但當時沿路能買的東西實在不多,最後還是去速食店提了一袋套餐去她家,看著她含著眼淚吞下那天的第一餐。
姐的小孩有多重障礙,兩歲時就已經和別人很明顯的不同。一次姐帶著小孩回家,那時才兩歲的小孩,傻傻的跟在老爸金孫的身後,大一歲的哥哥推了一把弟弟,我趕緊衝上去扶著,便問哥哥,怎麼可以推弟弟?這下不得了了,我爸又從房裡衝出來吼叫:「你們很嬌貴嗎?碰不得嗎?通通給我滾出去。」 我姐又哭著解釋,其實,我一直覺得她很矛盾,這有什麼好哭的,根本不必客氣。 好吧,我承認,我讀聖賢書,但卻不是聖賢,孔老夫子說,以直報怨,我可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直,這種鳥氣我不想再忍了。我臉一沈,拉著我姐收拾東西,一樣跟我媽交待著,他記住他今天講的話,我不會再回來了。下次再回來,就是他照片掛牆上的時候了。
接下來的幾年,我的工作逐漸穩定了,我開始帶著我媽出去遊山玩水,住飯店吃美食。也終於有能力在飯店裡訂桌大家聚會。那些年,我把神家裡的人介紹給了我姐,姐也勇敢的站了起來,帶著她多障的孩子。她身上有了奇妙的變化,成為一個勇敢的媽,而且還是很溫柔,溫柔到不計前嫌,又回去探望了那個無情的男人。 離家幾年後,我問我媽,他還會這樣沒事亂發脾氣嗎?我媽說,前幾年還死不認錯,扯東扯西,來圓當時的狀況。一下子說他是氣孩子跌倒了,大人不在旁邊,一下子又說他沒有罵我,只是罵我姐。我點點頭,果然是一個睜眼瞎, 我在現場, 我在現場, 我在現場. (因為很重要, 所以說三遍) 不回應任何話, 就是最有力的反駁。對我而言,從那一刻起, 他就是陌生人。於是,他藉由任何人來放話,我都不回應。弟妹說,一家人有什麼吵一架就得了。 不,誰跟你一家人? 沒門, 連吵架的機會都不給。 三五年後,他知道了,不是所有的錯,都會被原諒。真的有人會跟他認真,不是只有他有脾氣,別人也有。他從一個咄咄逼人的老頭,開始變得收歛,終於知道摔東西前要衡量。 某次他又在碎唸兒女不孝,我媽提醒到你自己把女兒趕出去的,你忘了。這時他開始全盤否認自己做過的事,說他只是怪我姐沒有顧好小孩讓他跌倒了。靠北咧,不敢承認的事就不要做,如果覺得承認這事很丟臉,就代表這件事真的很糟糕,不要等到做下去了再來找藉口合理化,這樣更丟臉。 那次愈爭愈激烈,他又想使出那招獅子吼,想用大聲來取勝,只是在外鍛鍊十多年的老媽,也沒白活,對於這種逞口舌之利的人,在我們三重那裡的處理方式,就是給他一頓。我媽在他面前卑微了一輩子,那天不知哪來的勇氣和力氣,抄起一把椅子,就往他身邊砸過去。椅子當下就在他身邊碎裂,他偽裝多年的權威也跟著碎裂,從那次起,他再也不敢對著我媽吼叫。 原來,對於這些自詡知識份子的人,就要用最原始的方法來治。 他們用著尖澀的語詞,罵起人來咬嚼字,又是成語又是典故的,理虧罵不贏時再來大聲取勝。實在不必為了贏他,來個十年寒窗。只要吃壯一點,拳頭練硬一點即可。枉費我們在楊家,苦苦掙扎這麼多年。早知道這招最有效,我媽應該早些年就賞他十八掌。 多年後,他躺在病床上,我回去了。處理了他出院的事,料理了他在家的醫療用具。他已老得無法再亂發脾氣、亂摔東西。醫生開的藥,讓他整天昏昏沉沉傻傻憨憨。看著家裡楊家的祖宗牌位和爺奶的照片,跟我媽商量著,遲早要被我送去廟裡。你們不愛我,謝謝,我也不愛你們!很公平!
回首來時路,其實,我很感謝神,在我十多歲時,就離開了楊家這個扭曲的家庭,家裡的紛擾我都不再介入,堅持留在那個屋裡的人,求神保守他們,有面對的勇氣和一顆單純的心。而最後是這樣的結果,也感謝神,至少這樣我就不必和他惡言相向。在神面前,我不必再干犯神的誡命。他一生的矛盾是時代下的悲劇,而他對人生的不滿,全發洩在家人身上。 至於我是不是真的很恨他,其實嚴格的講,我的人生很忙,我只是記錄了在楊家發生的這些事,並且寫下自己的想法。 恨他?抱歉,沒空哦!我的時間,不花在這種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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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