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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13 22:01:56瀏覽624|回應2|推薦16 | |
回憶是一件很累的事!即使我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楊家,但那些鳥事,要忘了卻是不容易。我果然很會記仇,而且是鉅細彌遺啊!
雖然這堆鳥事發生的當下,讓人不太愉快,但我還是很感謝神,家裡沒給我的,祂給我了。在倒楣的童年之後,祂的恩手及時的托住我,讓我的人生一路開外掛到現在。在之後的歲月裡,即便我很不喜歡那個家,但仍能冷靜的處理家裡的事。
專科畢業後,室友打了一通電話來,她在屏東我在台北,電話裡她興高采烈的說到跟了一個會,隔年想要創業,問到我想做什麼。當時真是年輕,天寬地闊,有揮霍不盡的青春。我想了想,既然已經自己在賺錢了,想要來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於是告訴她,我想去唸大學,約了隔年之後,兩人要再聯絡報告進度。電話裡講得慷慨,年輕就是要有夢想。
掛了電話後,我立刻和我媽商量。當時我媽猶豫了,我知道她的難處,當時弟弟妹妹也正在燒錢唸書。於是我和我媽說,這一次我會靠自己,有錢我就唸,沒錢就休了,等賺夠再唸。我媽見我堅持,也就不再反對了。但為了賺更多的錢,我開始在乾爹的工廠,做起技術要求最高的焊接工作。
我們做的是銅製的刮刀,要把刀頭和刀柄焊在一起,身後有兩桶高大的瓦斯,一桶是瓦斯,一桶是氧氣,其實我很怕點火的瞬間,在工職時有唸過”回火”現象,火焰沿著管線往回燒,然後就爆炸。這個印象一直在我腦袋裡盤旋,以致於一開始練習時,常常卡在點火點不著,手一邊抖一邊點。
第二步是要調整火焰到最佳狀態。內焰是瓦斯,外焰是氧,要調整到漂亮的藍色,整條火焰大約二十公分長。有時我內焰開太小,氧氣一開就把火吹熄了,嚇得我以為回火了,馬上把焊槍一丟。我乾爹也常被我大呼小叫的嚇到,拿著銀條來敲我的腦袋。這些都只是入門,最重要的是銅燒到紅色半透明狀時,銀條點下去,份量還必須適中,一大坨不美觀,太少了又不牢。所以前面兩個月,失敗的比例很高。
這個工作很累人,火焰一年四季在眼前燒,身上也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灼傷的痕跡。燒好的成品小小一箱就二十公斤重,拿起來非常吃力。以致在後來考試時,嚴重的椎間盤突出發作,在醫院住了三天後,復健又做了兩年。但在工作一年半後,我已經存夠了大學的學費,於是就找了補習班,拚了半年。
半年後,讓我考上一間三流大學夜間部。其實我很幸運,那時,許多學校的夜間部都改稱為第二部,下午上課。我讀的這間大概是少數全部晚上上課,並且畢業證書上不會註記夜間部的學校。於是就開始了我半工半讀的大學生活。白天在工廠裡,別人叫我一聲師父。晚上讀的是古聖先賢著述大全的中文系。
放榜的那天,和專科室友通電話時,才知道,我考上了,她卻被倒會了。人生真是無常啊!我回到家裡,告知我爸我要去唸大學了。於是就看到他,默默的走進房裡,拿了一萬元出來,說是要給我當獎勵。因為我是家裡第一個去讀大學的人。如果說家裡的第一人,我是第一個去讀大學的、第一個去考駕照的、第一個去爬玉山的、第一個去海邊學會游泳的、第一個交男朋友的、還是第一個拿到國立大學碩士的,只要是他不准的,我通通都想做,而且是跑第一個去做的。就如他反抗老爺子一樣,我對於他所安排的我的未來,十分質疑。我不再那麼傻, 讓他決定我的未來,我的榮辱成敗和他沒關係。
大伯的兩個兒子(我堂哥),讀書讀得並不順利。楊家大宅裡有能力的都出國了,留在國內的,都是沒什麼出息的。以致於我們開始讀專科時,幾個姑姑也開始對我們家另眼相看。這時,我老爸就開始長臉了,三不五時跟親戚們訴苦,說孩子們讀書讓他壓力很大,即便我們的學費都是媽媽出的,他也能裝出一副為兒女犧牲的樣子。
於是我決定,就算休學也不跟他拿錢,更何況一萬元能幹嘛?我註冊就不止一萬了。我拒絕了他的好意,我告訴他,我有本事考上,就有本事把它唸完。錢我自己準備好了,免得他日後到處向人說,兒女讀大學花了他很多錢。
就這樣,那天老爸拿著一萬元,我冷眼看著他,就僵在那裡很難看,大姐出來打圓場,說先替我收下,老爸立刻翻臉:「去去去,我才不要給妳。」就如當年哥吉拉,一手推開大堂哥:「去去去,我才不要抱。」一模一樣,果然是哥吉拉的血統。上帝保祐,千萬別把這種缺德的隱性疾病遺傳給我。白目沒藥醫啊!
這舉動當下令大姐十分尷尬,日後也耿耿於懷,而他並不知道,我不跟他拿錢,就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這個人在我童年裡,就是一個吼叫的獅子,但那時的我又必須依賴他,所以我開始打工後,有多遠就跑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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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