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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2/28 08:44:28瀏覽441|回應1|推薦3 | |
11 初戀 關於磊奇學長的事情,我一直到畢業很久以後才聽雪妍說起,當年的她,曾經暗戀過那個磊奇學長。可是喜歡歸喜歡,事實還是事實。愛商會有個無聊不成文的規定-不鼓勵會內幹部談戀愛,尤其禁止幹部之間談戀愛!無論是何世加還是朱磊奇,都已是重要幹部;所以,一切只是雲煙。 回到雲煙的當年。 雪妍參加的專案是校園徵才,連續一星期在城區部舉辦就業相關的演講;若冰拉著我和凝霜去捧場,就連思雨也特地從淡水趕來一次。至於那個叫周宇南的高個子,根本是場場報到;因為他也住在淡水,演講結束,順路送思雨回去,不在話下。就是又一個奇了怪了,雖說周宇南是愛商會的幹部,但不屬於雪妍的專案,盡心盡力也不至於這樣吧?突然聽到若冰那天的弦外之音,莫非……? 徵才專案結束之後,愛商會舉辦個閉門慶功舞會,日子是星期五。當天,精心打扮過的若冰和雪妍雙雙出現,雖然沒有引來口哨聲,但也讓大家安靜了好幾秒鐘。時髦的雪妍,由白色緊身上衣抓住世人的眼球,延續深藍色的圓短裙,左肩一朵紫紅玫瑰,腰間繫上黑色寬邊皮帶;踏著低跟白鞋,配上隱約的花香,絕對是隻性感尤物。若冰的古典,則是創造另一個風景;淡淡的口紅與胭脂,襯托一雙大眼睛,明亮如秋水;絲質白襯衫配上酒紅色的長裙,薄紗若有似無的挽住黑髮;她是精巧玲瓏的,是紅木櫥窗裏供奉的中國瓷娃娃。 面對無聲的訊息,我想應該表示些什麼了,至少得暗示些什麼,否則我一定是遲到的那塊木頭。於是,捱著四個女孩吃中飯。 「我戀愛了!」打斷她們的胡扯瞎扯,我說完也不敢抬頭,拼命扒飯。 「真的啊?誰啊?我們認識嗎?」若冰問的很快樂,她的心思不在這兒,早已跳到晚上的舞池裡。 「我們班的,你們都認識的,也算熟。」扒完飯,繼續喝湯,碗足夠罩住半個臉。 「誰啊──」凝霜把啊聲拉的老長,我知道這個啊字代表太多事,「住宿舍的?住校外的?還是住台北的?坐火車的?還是坐校車的?到城區部的?還是台北車站的?」如果把她的問題回答完畢,主角也就水落石出了! 「我吃飽了,我去書法社報到,很久沒去了,不好意思。」低頭收拾東西,匆匆離開,留下四個滿臉問號的女孩。不過,問號持續很短,下午再遇到她們的時候,沒有人問起這件事。她們臉上多了些奇怪可笑的表情,顯然她們已經討論完畢,而且也有正確答案。 整個週末,電話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我有點緊張,坐立不安一整天。晚上倒是想起來了,周日是愛商會主辦的商管聯合運動會,四個女孩子,當然忙得不可開交。 星期一早上的國文課,中國娃娃沒有來。怪了,早上還看到她,抱著一本古文觀止在城區部等車啊?下課看到雪妍、凝霜、思雨三個人還坐著不動,沉默的像是剛被拔過牙似的,「冰冰呢?」我忍不住問。 「你說呢?」雪妍懶懶的,說完就趴在桌子上。其他兩個人,也是懶洋洋的,雙眼無神。 怎麼搞的,吃了蒙汗藥嗎?「舞會不錯吧?運動會也不錯吧?」 「舞會很好啊,運動會就這樣啊,接下來的事,不好玩!」凝霜抬抬眼皮,看我一眼。 哦?不好玩?顯然她們都知道那晚的故事。可是我還不知道啊!「怎麼了?」我還是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何世加拒絕冰冰了?冰冰很傷心?然後連課都不要上了?」 「你在場啊?知道的跟真的一樣!」凝霜送來的眼睛,白的很徹底。 「唉,有人求一次傾心相遇,有人不願說出美麗承諾。於是,有人只好在無邊的黑暗,寫盡宇宙的寂寞。」思雨吟詩似的說著,全是一堆不著邊際的浪漫。「這不是我寫的,冰冰今天在圖書館寫的,你要看嗎?」思雨遞來一張紙,上面歪歪斜斜寫了一大堆,大概是席慕容的詩。角落還暈開兩片皺紋,不知道是不是淚水? 「那她人呢?」這回我可是正經八百,「還在圖書館嗎?」 思雨忽然站起來,瞪著我,隨即又坐下,別過頭去,甚麼話也不說。 「不知道,可能在淡海吧?」雪妍搖搖頭,「她心情很低落,叫我們替她請假,也沒說要去哪兒。哎,你們說她會不會真的去淡海啊?」雪妍看著我們,有點擔心。 「去散散心也沒什麼不好......」我想以若冰的個性,心情低落一會兒罷了。 可是話沒說完,思雨又霍然站起來,皺起眉頭盯著我。「都是你啦!要追人家不快追,拖拖拉拉!你一定要等到那個死人拒絕冰冰了,你才要趁虛而入嗎?你一個大男生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那天吃午飯,我們都以為你有一番表白,還盤算著怎麼脫身,讓你們兩個好好談談。結果,跑去書法社?去幹嘛?寫情書啊?受不了!」思雨咿哩哇啦的像刮颱風,炸開我的耳朵,也炸開我的心思;我的勇氣,確實是缺乏了點。 回家時在校車上遇到若冰,她看起來挺快樂的。「妳今天翹一天課,去淡海啊?」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要不要提及何世加。 「沒有啊,除了國文課,其它的我都有去上啊。國文課我有請假,老師特別批准的。我也沒有去淡海,沒有課的時候,我一直在總館或商館的圖書館裏啊。」若冰拿出一堆稿紙,亂糟糟的寫來畫去。「我把初稿寫好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知道你的文學素養很好,幫我看看嘛。」若冰一邊撒嬌,一邊把稿子塞給我。 定睛看了看,題目還沒有,「什麼題目?」 「沒定,你給定一個吧。」若冰眼睛閃亮亮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雨過天晴了?太快了點吧? 既然如此,我耐心的把文章看完吧。一篇很風花雪月的散文,以古詩「上邪」為架構,敘述少女對愛情的浪漫憧憬與追尋。通篇詞藻華麗,文句優美。可是,太過於浪漫,以致有點空洞。 「就叫上邪吧!這篇文章要入選佳作不難;但是,要拿前三名,比較難。」我總覺得她是強顏歡笑,不敢說得太露骨。 「有話直說,多謝!」若冰嘟著嘴,滿懷期待的眼神望著我。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接把感想和意見說給她聽。「妳的用詞很美,真的。也看得出妳的古文基礎,很不是蓋的。」 「是嗎?就是堆砌詞藻吧?像六朝駢文那樣,寫了一堆漂漂亮亮的東西,可是一點內容也沒有。是不是啊?」若冰笑了,咕咕咕咕的笑得很天真。「其實,我一直有這個毛病,所以廖老師要我寫些生活上的事,不要一直在美麗的詞藻裏打轉。可是,這是我生活上的事啊,我的初戀嘛。雖然已經失敗了,但是,不完美的結局,往往是最美的--是不是太肉麻了?」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很久沒聽見了。 下車道了再見,轉身離去之前,我終於把在英文課上寫的信交給若冰。然後,一路從永康街逛到台北火車站。以為很長很吵的一段路,今天似乎特別安靜也特別短。想著要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就說不回去吃晚飯,可是要不要問有沒有人找我?就這麼說吧,很怕接到若冰的電話,也很怕沒有若冰的電話。乾脆在這兒監工吧! 環繞台北車站一圈,簡直就是個大工地,新車站、鐵道入地、還有各個配套設施,每樣工程都架上亮晃晃的水銀燈,叮叮咚咚的日夜趕工。我的心也是叮叮咚咚的敲鼓,工頭和幾個工人正在吃飯,工頭看到我,瞟過我手上的原文書,「大學生啊,這兒很危險的,快走快走。」 「我……是新聞系的,想做一篇報告,關於基層勞工的工作感想。看你們正在吃飯,也許有空可以跟我聊聊。」瞎編一套說辭,我實在佩服自己的應變能力。 「感想?賺錢養家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想什麼?像你們這些大學生,有時間的才有感想。我們沒有讀書命,多做點工,多賺點錢,卡實在啦!」工頭一邊啃雞腿,一邊說著很真實的感想;沒有絲毫的不屑和抱怨,臉上還有一種滿足的幸福,彷彿有機會賺錢養家,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想想自己,衣食不缺的日子,反倒有時間去怨天尤人。比起眼前這些所謂的基層勞工,我實在是太渺小了。 踏進家門已經很晚了,爸爸正在在看夜間新聞,瞥見我回來,有點不高興的指指電話,「你去哪玩了,放學也不回家!有一個女孩子,打了三次電話來找你,號碼留在桌上,要你十一點以前給她回電。」父子倆同時望向牆上的老母雞,滴滴嗒嗒的指著十一點十八分。「現在才回來,看看都幾點了!」 我偷瞄一眼茶几上的數字,是凝霜家裡的電話。歎了一口氣,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放下心中一塊石頭?或是丟了一塊肺?很亂。 「那個女孩……是誰啊?」老爸聽到歎氣,檢察官的職業病又來了,「電話是你弟弟和媽媽接的,他們說聲音很熟悉。常打來的,是嗎?」得想辦法脫身,老爸的問題,一開頭就是無底洞。 「對啦,大概是問借筆記的事,我去洗澡了,晚安。」胡說八道不能說太久,趕快溜走。 此夜自然是翻來覆去,像是睡了,又像是沒睡。 帶著空白的腦袋晃到校車車站,若冰幽靈似的溜到我身邊,「喂,你昨天晚上去那兒玩樂啦?」大眼溜溜的看著我,「我啊,雪妍啊,凝霜啊,都給你打電話嘍。打到十點半,你還沒回家?去那兒啦?」 三個人都打了電話?顯然跟老爸說的不同。「我爸爸說,只有一個女孩,打了三次電話。而且,我也只看到凝霜的電話啊!」一頭霧水。 「是啊,我們是留下凝霜的電話啊,她媽媽比較不會問東問西嘛!但是,我們可沒有自報姓名是李凝霜,反正也沒有問我們是誰。」若冰帶著惡作劇的笑容,「先約法三章,將來,不管成與不成,永遠都是朋友哦。」 這算是接受了嗎?「妳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我當然也可以。」我裝著一臉不在乎,心裡倒是笑的很開心!真的!然後,我腦袋再度回到空白;所幸校車很擁擠,我們各自站著,不用說話。 捱到下車,除了幫若冰拿經濟學課本之外,我真希望自己是個啞巴。吸足一口氣,指著商管大樓後面那片小河澗,「我們去那邊走走。」哎呀,現在不是冬天嗎?怎麼這麼熱!「那邊有條獨木橋,橋下有烏龜,我上次看到的。」 「真的?烏龜啊?我們去抓一隻來養!」若冰蹦啊跳啊的跑過去,拜託,這兩本經濟學課本,很重耶! 「想知道舞會和舞會之後的事嗎?」風很大,若冰的聲音被切的零零碎碎。我沒有回話,搔搔頭,其實又是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我向來自詡口尖舌快,可是自從遇到這群女孩,無言以對的問題越來越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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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