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不久前我才說過你們每一個人的門面問題也就等於公司的門面問題，對嗎？」聲音更冷峻了。

看來黃偉柏的一把火已經燒到心窩裡去，隨時都可能引發世紀大爆炸，他的皮．．．可得繃緊點才行。鎮定！鎮定！他現在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隨時等著接下總經理丟來的火球，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他提醒自己。

「我沒忘。」

「你沒忘！！既然你說你沒忘，那你現在在做的事我可不可以解讀成你根本就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哇！這回不單是冷，而是徹底的冷到骨髓裡去，一番冷言冷語幾乎要將高文博凍成一隻冰棒，而且是聞所未聞的人肉排冰棒。

「總經理，你所的每一句話我都謹記在心從沒遺忘過。」一句一字小心翼翼的回應，唯恐冒犯天顏，那他可就真是罪無可恕了。

「這麼說．．」嘴邊擠出三個字後就暫時停頓一下，徹底冷冽的眼神在高文博臉上繞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地面，童明欽和楊可容依然持續著相同的動作，對吵的翻天覆地的外面世界充耳不聞，不禁對二人的專注力和定力深感佩服。收回焦點，轉回高文博努力平緩的臉色，刻意輕描淡寫卻又意味深遠的投下一顆炸彈：「你根本就是有意與我唱反調了。」

哇！唱反調！新的罪名再度疊上去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這句話的意思高文博如今才能領略，簡直和栽贓嫁禍沒甚麼二樣嘛！

「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他確實從無此心，不管上頭的人是否相信，又或者早已認定他是一個藐視上司一意孤行的問題員工，怎麼都好，但至少該給他一個申訴的機會，不過從對方森冷陰暗的表情看來，恐怕已經對他造成難以挽回的誤解，日後他只怕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那你是甚麼意思？」黃偉柏瞇細了眼極不友善的看向他，從瞳孔裡射出一束亂箭，企圖將他當場擊斃，顯然一口怨氣氣的不輕哩！

該怎麼回答？被黃偉柏一雙利眼牢牢釘住，高文博不禁心跳加速，額頭冒出薄薄的冷汗，神情帶著些許緊張，生怕再說錯一句話，那他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橫豎都是死，想甚麼都無裨益，正想抱持著乾脆直接伸出脖子任其宰割時，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憶起董事長多年前一段蘊含深意的言論，當下緩緩帶出口。

「我記得董事長曾經諄諄教誨過，他有一段話直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那段話是這樣說的，兩害相權時，必取其輕；兩利相權時，則取其重。他老人家還舉了幾個歷史故事闡述這段話所蘊藏的力量。我也是想起他老人家的話，在權衡輕重後才暫時放下你的指示，因為以我一個主管的認知，我覺得員工的外表與磨鍊他的心智相比，後者絕對重於前者。員工著重個人外表固然有利推廣業務，但歷練一個員工對公司未來的發展利益更是不在話下，兩利相權之下，我只能取其重者，倘若因此而對總經理有任何冒犯失禮之處，我願意接受內部懲處。」

一席話說的旨意端正而又冠冕堂皇，黃偉柏縱使對他心中不滿，卻也不好當場發作，但又無檯階可以順勢而下，令他一度感到尷尬。不過他畢竟是堂堂的總經理，甚麼風浪沒見過，正想落幾句不輕不重的話好打發掉這幾個問題員工的，不意一個溫煦、親切、慈藹又帶著幾分熟悉的聲音從背後豪爽的響起。

「說的很好啊！高經理，你不單是把話完封不動的載錄下來，最重要的是懂得變通活用而不是死讀書而已！不錯！」

黃偉柏和高文博同時回身，四目調向來人，聲音出自一個約莫６０歲左右頂著半頭白髮的老人，一身輕便簡單樸拙的休閒服，搭配一雙洗白的藍色球鞋，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走過的足跡，淺淺的，像輕輕劃過似的。上年紀中等身材的老人，面色顯露出健康的紅潤，目光灼灼，雙手依然顯示出強而有力的端倪，腳步的抓地力也仍然沉穩踏實，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體力衰微的跡象。他的嘴邊勾勒出深深的笑容，看似和藹可親，卻有一張剛毅、堅定、絕不妥協且菱角分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