徬徨是命運路口的紅綠燈      洪萬隆教授

  「徬徨」是命運路口的紅綠燈，身處當下的旅人因何去何從而徬徨，但命運之神終會決定綠燈開放的時刻與方向。「徬徨」是幸運的，因為那代表你還有若干的機會與選擇；「徬徨」是孤寂的，因為只能一個人在老天爺的指導下獨自抉擇；「徬徨」是美的，因為那個「徬徨」的時刻終將成為生命旅程中的追憶。

  三十多年前，決定是否出國念書時徬徨過，因為那時的我漸入中年，已建立了某種程度的根基，雖然對於出國留學充滿憧憬，但是要從已有的根基拔出迎向一個陌生的世界與不可預知的未來，心裡的徬徨可想而知。完成學位後在異鄉就業，生活漸趨穩定，孩子們也適應了國外的生活，這時又驟然面對是否回到中山大學任教，心裡不但徬徨更是充滿失落，但還是回來了。追憶那段徬徨的時刻，不禁一陣噓唏。

  十二年前，蘇嘉全先生借調我到屏東擔任文化局長也讓我深沉的思考很久，徬徨的原因是那個職位並非我期盼的理想職位，但卻是一個可以將學術理論實踐的位置。終於命運之神仍開啟了往南的綠燈，去了屏東三年，創造了節慶產業化的奇蹟，也造就了自己一番小小的歷史紀錄。

  七年多前面臨是否提前退休到義聯集團服務又是一番天人交戰。要斷然決定離開孕育自已二十多年的中山大學說內心沒有掙扎是騙人的，但是最終還是退休了，到義守大學報到。

  每一次的轉折都掀起一陣的徬徨與失落，抉擇之後內心總是一陣空落落。在失落的時刻，我會翻翻學生時代迷戀的一些文章，讓自己注入一些活力，安頓一下身心。比方說，陳之藩的《劍河倒影》，王尚義的《從異鄉人到失落的一代》，尤其是德國文學家赫塞(Hermann Hesse)的《徬徨少年時》(Demian)，對於身處轉折處的我最有激勵作用。

  《徬徨少年時》描述一位憤世忌俗的少年成長的過程，印象最深的是文中闡述「破與立」的觀點，說：「雛鳥若想出生，首先便是要奮力衝破蛋殼。這顆蛋就是一個世界，要出生到另一個世界，就得先摧毀這一個世界。」這算不算是後來二十世紀的主要思潮──「解構與建構主義」的濫觴？（《徬徨少年時》1919年就出版了，「解構與建構主義」卻是在六O年代才崛起的）。

  上個月為演講題目〈現代流行音樂的新趨勢〉找尋例證歌曲時，翻出一年多前朋友大力推薦的一首日本歌〈廁所女神〉，一聽再聽令人回味無窮。這是一首2010年日本紅白歌曲大戰最受注目的歌曲，是植村花菜所唱。植村出道六年籍籍無名，就因為這一首自創曲〈廁所女神〉而大大走紅。這首歌曲是2010年日本年度歌曲的代表作，深深感動人心，被喻為屢聽必哭、難得一遇的名曲。

  光看曲名實在很難令人聯想到歌曲的意境，它說的是植村花菜自己的一段童年往事。由小學三年級起，她和祖母一起居住的生活點滴──兩婆孫一起下五子棋、一起吃鴨肉麵，有時她會幫祖母打理家務，但唯獨不願洗廁所。她祖母便哄她說，廁所內住了一位漂亮的女神，若你把廁所清潔得乾乾淨淨，就可以變成像女神一樣的美人，從此，她就乖乖的洗廁所了。單純又誠摯的一段溫馨回憶，勾起許多人埋於心中的古老故事吧？後來，進入青春期的植村開始頂撞奶奶，也不再相信所謂的“廁所女神”。及長，從小喜歡唱歌的植村花菜一個人從大阪到東京發展，而繁忙的工作又讓花菜失去了與外婆在一起的機會，直到得知外婆病了，回來探望外婆的植村還是沒能和外婆見上最後一面，這也成為她一生的遺憾。如今回想往事，植村才發現：無論時光變化，自己永遠是外婆最疼愛的孩子；無論世事變遷，外婆一直是自己最深愛的親人。歌詞沒有什麼大道理，也沒有華麗的辭藻，平鋪直述，就是非常真摯。這首歌在網上流傳著多種MV版本，我建議你找出植村花菜在鎌倉音樂祭裡唱的版本最為完整好聽，歌手拍攝的角度也最好看。

  從事業單位退休之後，我又恢復每天早晨到附近公園散步、打太極拳的習慣。清晨迎著青草味先走兩圈步道，享受一下蜘蛛網纏身的兒時滋味，小時候在故鄉老家，兒時玩伴最喜歡比賽誰起得早到海邊抓花跳魚，每天清晨從村落走到海邊，如果身上貼滿蜘蛛網，便表示今天早晨自己必定是前幾名早起的人，心裡那份得意真是莫名言之，這個景象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早上的公園其實是滿熱鬧的，形形色色的人在公園裡做著行行色色的健身活動，千奇百怪，堪稱世界奇景。打太極拳、慢跑、快走都算傳統的，目中無人大放音樂跳起國標舞（我年輕的年代稱之為交際舞）都算保守的。新鮮的如一面走一面拍胸頓足、倒退行者、倒立者、大聲嘶吼者，還有背部撞樹幹者，唉，難道健康有這麼多「祕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