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如果不相信我,那麼請妳揮刀,取下我的首級,我的鮮血將噴高三尺,溽夏也飄雪,然後妳將知道由我心臟打出的液體,是紅的,還是黑的…
「快動手,南方姑娘!」
「膽大!你在胡說啥?」
艾氏將頭轉向她,杏圓雙眼,炯炯有神瞪著劊子手,這劊子手,是他深愛的女人。
「艾氏,你將就地正法,或許你心存善念,說說遺言,警惕世人。」叛朝的縣官撫摸鬍鬚命令,朱色的毛筆就差那頓挫一撇。
「東洋有要務,我去了一趟,那兒有盛世、有佳人,還有官職等著做,那時如果投歸東洋,我將享受榮華、富甲一方…那夜,東洋公主媚功盡出,以為我會耽酒嗜美,但,我悄悄取了她腰際的明珠,那明珠,是叛朝臣子允若聖上重新登基的條件之一,明珠我取了就回,東洋我一刻也未留戀…」艾氏千水流情,髮絲紊亂地在空氣裡飄阿飄的,低下頭去,嘴角牽動,闔上雙眼。
「我心在南方,南方有亂世要平,有深繫囹圄的共主,有飢餓不已、易子而食的父老鄉親,南方有...我心愛的女人。」艾氏飲泣起來。
「我不怕死,只怕枉做冤魂還是得不到妳的諒解。」
劊子手緩和了臉上線條,緊咬下唇,這一秒她是一個無助的女子,渴望愛情地,她無助轉身,望著縣官,官服裡包裹的纖細玉手微微抖著,玉手下,是一把晶亮的刑刀,寬大銳利,把夏季的烈日反射在圍觀人群的臉上。縣官似有惻隱之心,點點頭。
「飛鴿回傳,說你與東洋公主共渡不知幾夜春宵,過去幾十日,我日也盼你、夜又思念,直到飛鴿飛回衙門,刁回傳書的那刻,我...心都碎了你知道嗎?」
「南方姑娘,是不信任,是不信任讓你拿起這把刑刀的。」艾氏說。
「不是。」劊子手搖著頭,一陣狂風,盤起的烏髮全掉了下來。
「是...民族大義讓我站在這裡將你正法。」
「屁!這些亂臣賊子陰謀叛亂,你是中原裡令人敬重的女武官,竟投降異端,你的民族大義是什麼?」
「那你的山盟海誓又是什麼?」劊子手咆哮,淚光在眼裡靈轉。
「廢話少說,動手吧!」艾氏緊閉雙眼,挺起胸膛。
午時才到,小卒用力擊鼓,鼓聲隆隆震在遠方的青山,圍觀群眾莫不屏息,縣官篤定地點了頭,在令牌上點畫一圈後拋向空中,令牌轉了兩圈掉在磚地上。
「南方,我愛妳」艾氏默念。
「孩子的爸爸,別了!」劊子手擒刀,高高舉起,才要揮下,艾氏突然睜開雙眼轉身看著劊子手微微隆起的小腹,嘆半口氣,刀子從軟弱的南方姑娘手中掉落下來,鏘琅地響在地板上。
傾刻,圍觀人群中殺出一條黑影,腳程輕盈,拔刀精準地對著艾氏的頸背切了下去,艾氏的人頭在空中呼喊,旋即身首異處,群座莫不驚呼失措,衙門小差還沒回過神,淡藍色的天空頓時烏雲密佈,下起大雨,不差幾秒,雨滴便成細角白冰,然後下起冬雪,艾氏的鮮血由殘存的頸部血管,柱狀噴出,高達三尺,紅色的血漿染在雪地裡,一幅英雄淚成的水墨畫。
黑影沒走遠,駐足南方姑娘面前,收刀、插腰,然後緩緩拿下神秘的面罩。
「喔!」南方姑娘吃驚倒抽一口氣,黑影竟是,東洋公主。
「南方之國,早晚會是東洋臣屬,艾氏,早晚傾倒在我石榴裙下」東洋公主冷笑一陣,卻如三歲娃兒般的馬上簌簌淚下。
「但我得到艾氏的人,卻得不到他的心!艾氏死也做南方魂。」
大雪紛飛在溽夏的午後,艾氏流光了鮮血的身軀,挺立跪著,好一會兒才在風雪中倒下。
※※※
醒來,淚水濕了枕頭,原來是一場夢,可怕的一場夢,揭開窗,休士頓的陽光瀟灑的流洩滿地,推開房門,我突然想起我正在紐約出差的男人,還有,昨晚電話裡與他的爭吵,我知道,我是愛他的,只是不喜歡他老跑紐約。
叮咚!叮咚!我開了門,快遞送來一大束粉紅香水玫瑰,聞了聞,卡片上面有我的男人的筆跡:
「寶貝,如果我來紐約不是要出差的話,紐約會在休士頓的晴空萬里的夏季時刻,飄零片片雪花。這沒發生過,證明了我愛妳的心!」
感覺: 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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