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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18 22:13:34瀏覽609|回應0|推薦4 | |
今天是泰國的守夏節,全泰國都放假,終於可以整天窩在寓所裡,在聯網裡四處閒逛,透過其他部落格跳躍式的悠遊網海。
無意中點閱了一位新朋友的文章:著魔 感慨之餘,想到一個很多年前的特殊經驗。 一位長者胡大叔與父親是過去抗日時期的戰友又是鄉誼,而我在當時剛好客居當地上中文學校,恰好租屋住在這位長輩家對面。胡大叔生性豪邁,總喜歡撕着破鑼嗓子說事情,遇到看不過去的事,那聲音更是驚人。因此,得了個渾名叫爛洋桶,這是惡其好管事的人給他取的。 胡大叔得了這個渾名卻甘之若貽,眾人喊他這渾名時,不論是嘻笑或怒罵,他仍只做他自己。經常托着過去當兵及走馬幫時就抽上的水煙筒,『趴躂』『趴躂』的四處閒逛,仍是見小的說說教教,見了老的閒話家常。 胡大叔愛喳呼的名聲,不是只有在那小村子裡響亮,幾十公里外的其他村子都曉得有這號人物。 胡大叔後來生病了,爛洋桶般的破鑼嗓子不在那麼驚天動地了,也很少見到他套着塑膠拖鞋四處逛了。偶而看到他那跟我同班的女兒扶他在屋簷下曬曬太洋,他女兒阿芬遺傳胡大嬸,生得白白淨淨很標緻。 在這小小的村子裡,向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換工,家家戶戶不論婚喪喜慶紅白客事,除了掌廚的大師傅外,不用另外雇工。那家有客事需要操辦時,村裡的自治會有人會通知,連那些紅百帖子都在通知時一併送上了。 辦事前兩天,村裡有頭有臉的長輩們,會先到家裡商量,問問要辦的客事規模,再幫着算算需要相幫的人數。『相幫』就是指互相幫忙,來換工的親朋鄰居人等。 相幫的內容五花八門,從大灶上的宰殺、洗切、煎煮烹調,到桌椅擺設,招呼賓客。或是在白事裡扛棺材出殯的都屬於相幫的內容。 那年夏天,天氣如往年般的火熱,我與幾個一同租屋在當地上中文學校的緬甸同學們懶懶的窩在小木屋裡。突然一聲尖銳又讓人覺得冷颼颼的嘶嚎聲透空而來,同學隨手關掉破錄音機裡的BEE GEE的音樂,大家不約而同的說爛洋桶走了! 在當地,我們這些長住的外地學生是固定的相幫班底,大家習慣性的跑到胡大叔家去瞧瞧。只見大叔瘦巴巴的軀體躺在胡大嬸的懷裡,一位先到的大嬸邊勸邊說要快些料理,免得身子硬了不好。 大嬸回頭看我們幾個少年人楞頭楞腦的站在那邊,喳呼着要人去請幾位長輩過來,又要我帶着人到村庫裡去搬運搭棚的傢俬。用三輪車跑了幾趟後,進屋裡喝口水時,只見胡大叔已經被安坐在一個大盆子裡,三五個長輩在議論不停。見我進來,彼此使了個眼色,問我生肖屬啥?我還來不及回話,一位大嬸把我往前推一推,說:就他吧!回頭又問我:怕不怕? 等我搞清楚了他們要我幹什麼時,屋子後邊已端來一大鍋燒好的水,連同一只裝滿冷水的塑膠桶一併端了進來。哭的死去活來的胡大嬸被七手八腳的拉到一邊,一位大叔要我坐到一張小木凳上,同時接或胡大叔軟軟的軀體,再遞了把新的刮鬍刀。這時他們才想到問我:刮過鬍子沒? 就這樣,我一手扶着胡大叔的身子,給他脫衣,給他做最後一次修容,幫他洗了個可能是那段時間裡的第一次澡。 炎熱的夏天裡,那盆子裡的水對我而言實在太燙,但卻是必得如此,否則大體將會在最後的修容過程裡很快變硬,那最後的更衣就不便了。 緊接下來的封棺、大殮、法會、出殯、起棺、入山、下葬等等過程裡,我都全程參與了。甚至因為有了這次的經驗,往後回到台灣前的三年裡,幾位同學或學長學弟的父母或祖父母,都是我幫忙着大殮封棺抬棺下葬。 之所以會有這些特殊的經驗,是因為當時多數人認為做這些事誨氣。而我這個楞青子就在大家推搪時,自己送上門似的進去喝水。又剛好我是一個人由外地到村子裡讀書,十四五歲不知天高地厚,又沒家長在旁拒絕,對他們來說這是天賜良機啊! 在村子裡住了四年,紅白喜事經歷了近兩百場。 從初出毛廬跟着轉,到後來被委以總管的重任。 從初到村子裡連問個路都沒人搭理,到後來離開時全村來送行。 從連路邊的大黃狗都不認識,到後來閉着眼睛都可以走一圈,板起手來可以細數全村那家有幾口人。 從被當地同學欺生圍毆,到後來一手操辦所有離泰手續,又率團到台灣唸書。 一切的轉變,都與頭一次給爛洋桶大叔洗大體的經驗,有着緊緊的關係。也影響了往後至今的許多行事為人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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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