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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解離性失憶症(二)
2009/10/25 15:49:15瀏覽554|回應0|推薦4

我坐在夜班火車上,火車仍未開行,我身旁的座位是懸空的;車廂外的暮色如墨,車廂內的我依然念記那一份失落的空白。

我的手中拿著一份十幾年前的大學舊通訊錄,但覺得它是我踏上尋找記憶之旅的一張地圖。

昨天晚上我痛哭過後迷糊地入睡,早上,我還記得要趕去看看宿醉未醒的砲王。

砲王在半夢半醒間給我開門,他看起有點頹唐;分不清是因宿醉還是傷心。

「還好吧?」我問道。

「重獲自由,難免有些興奮,昨晚喝酒喝得真開心。」砲王苦著臉把話說得輕鬆。

「要我幫你去請假嗎?」

「嗯。」

「需要找個藉口嗎?」

「說我痔瘡發作造成肛門靜脈叢腫爆裂,需要時間縫合屁眼的傷口吧!」砲王粗著舌頭說。

「我醉欲眠卿可去,明朝有意抱琴來……」砲王吟誦着李白的兩句詩踉蹌地走進睡房,一頭栽倒在床上。

我一個人站在大廳,驀然我發覺砲王的大廳原來頗精緻,略帶古典氣色。我推想主人在情調上該花了頗多心思,除了擺放在一旁的電腦和大廳的幽雅顯得並不相襯。

我的小房子和砲王的家比較起來,他的家居有品味得多,特別是昨天晚上我在家裡翻箱倒櫃,希望能尋找得到我昔日活過的証據,家中現更凌亂得有如剛遭賊劫。

但昨天晚上我最終不能找到些甚麼,沒有一張相片,沒有片言隻字的記載,一片空白。這十幾年僅存有的是大學畢業証書,猜是要靠這張証書去討活的關係才得以被我所保留。

我作了個決定覺得今天應去醫院找找陳國輝學長。

我決定去找陳國輝學長原因有兩個:第一是他目前該是認識我最久的朋友,第二是

為他是個醫生,我想有些問題他能幫我解答。

在去醫院找陳國輝學長之前,我先回去報館為自己和砲王請了一星期事假。

我還記得總篇輯沈著臉問道:「為何兩個人同時這麽急要請假?」

我簡單回答說:「砲王需要時間去忘記過去,而我卻急著去尋找過去。」

篇輯望著我在苦笑,他一定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再三保証稿件不會脫期,我會準時前一天電郵傳送回來報館,他只好在不大願意的情況下批准了我的請假申請書。

我從報館出來後,途中我經過花店;我被店內一束淺紫色的鬱金香所吸引著。

於是我毅然走進店內買了那一束淺紫色的鬱金香,我凝望著鬱金香的花蕊,我依稀記得,君華應該是喜愛紫色的鬱金香的;即使那不是君華的喜好,我想:紫色的鬱金香一定曾經和我的過去拉上過一些關係。

「是否我和君華熱戀的時候,在某一個特別的日子,我曾送過她一束淺紫色的鬱金香,是嗎?」我在想。

我呆望著手中拿的那一束鬱金香,我突然想起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它,放回家中把它插上,然後一走繼續我的行程,還是街上隨便找個途人送她,又或是把它丟棄在垃圾箱內;結果,我將那一束淺紫色的鬱金香送到紫菱家中。

我不知這是否叫命運,那時候我腦中正剛浮現起紫菱對我依依不捨的眼神。

紫菱望著我手中的鬱金香,我彷彿覺得她的眼中有些感動的濕潤,這模樣我亦覺似曾相識,那是屬於君華的記憶嗎?

我不知把那束鮮花送到紫菱家中是對是錯,反正我不在乎;對一個失去過去的人有事情值得他在乎嗎?

也許明天我又會失去今天的我的記憶,那麼,我又何必介懷拘泥今天發生的事情呢?

紫菱告訴我在我來訪之前,她正在家中呆望著電腦,她似有預感今天會有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她說這句話時眼角有些笑意。

我漫不經心問她在日常在電腦上會做些甚麼?她的回答亦很簡單:「等待。」

她又告訴我:「記不起從何時開始,她和丈夫在長途電話中,不是吵駡,就是無言以對;她又記不起從何時開始,丈夫不再和她通電話,只會偶然傳送一些簡單的電郵回家報平安,和向孩子問好。」

「為何會有這麽多的記不起?」我的心更是沈甸甸的,我彷彿看到孩子因何被疏忽照顧。

「為何她不理我?」我像聽到孩子疑惑的哭聲……在我心裡。

但今天我並不想去為孩子尋找答案,我叮嚀了紫菱幾句,並交待了我會離開這城市幾天,有需要時仍可聯絡我,說罷,我便背著紫菱匆匆離去。

那時候,我雖然是面向著前路,但影子卻被拖得很長……

夜班的火車上終於起行了,簡單而有力的推動節奏充斥在車箱的空間。

最終,我身旁坐上了有一個年青的小伙子,約十七、八歲吧,正是情懷如詩的少年。

他正拿著手提電話在喁喁私語,我看到他說話時齜出化的兩顆兔子牙,臉上流露著對未來幸福的憧憬。

有人在創造記憶、有人在遺忘記憶、有人在尋找記憶;卻無人曾親身目睹過記憶的容顏。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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