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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長白山上,山下
2007/01/08 07:44:15瀏覽210|回應0|推薦15

        都說長白山上天氣陰晴捉摸不定,總是雲繞霧罩;還在長春的時候,對去向便有些猶豫:長白山,還是哈爾濱?不少人都說:去長白山恐怕會白上一趟,何況一來一回就用兩天在途中,快點轉向吧!

        可是心有不甘,已經在望了,不試試豈非不戰自敗?好在有呼應的聲音升起:那就同去吧!其實到哪裡玩倒也不大要緊,最關鍵是要有能夠玩在一起的同伴。

       並沒有抱著太大期望,只因為一旦失望,打擊更大。甚至在大巴爬向海拔一千一百米的天池倒站口的路上,導遊也還在說:看不看得到天池,就看你們的運氣了!

        從倒站口再向上爬,路開始變得又險又陡,必須改乘六座位的越野車。沿途上山和下山的越野車像螞蟻般川流不息地對流,左拐,右彎,有時甚至幾近九十度的大拐彎,驚呼聲中緊靠著節節攀升,從海拔六百米至一千一百米的針闊葉混交林帶開始,上升到一千一百米至一千八百米的針葉林帶,再到一千八百米至兩千一百米的岳樺林帶,直至兩千一百米以上便是高山苔原帶,一路看盡「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林木生態。二十分鐘後,越野車停在天文峰停車場,放眼四野荒涼,腳下的長白林海一望無際;爬上約五十米長的斜坡,到達天文峰頂,眼前忽然一亮,湖光山色,那在陽光下清澈蔚藍的湖水,不就是天池嗎!幾位同行的年輕韓國女學者一臉虔誠,說,在他們心目中,天池是聖湖。

       海拔2749米的長白山,是一座古老的休眠火山,而天池水面的海拔雖然只有2189.1米,但不論海拔高度還是面積之大,都已經是中國火山口湖中的老大。本來我們憧憬著可以掬一捧湖水,豈知我們所站的位置只能俯瞰湖水,哪得親近?何況導遊早就警告:不要試圖去舀湖水,萬一失足掉下去,恐怕會給凍死!當然也有水怪的傳說,可是我們看到的只是一汪湖水,不見有什麼動靜。傳了那麼多年,傳言眾說紛紜,一直沒有一個定論;留下一個神祕的故事,教人疑惑到今天,卻增添了旅遊情趣。

       是的,來過的人言之鑿鑿:長白山早晚的溫度在攝氏十度左右。或許是有了這樣的預告,加上山下酒店小賣部的老太太前一晚危言聳聽:山上冷啊!她極力推銷她出售的衣物,無可厚非;而那話語一經她誇張宣揚,人心脆弱,又或者是覺得有備無患,誰還能不就範?我也帶備毛衣上山,豈知陽光好得出奇,怕也有二十四五度吧,光穿一件長袖衫便綽綽有餘。在這樣的大晴天下拍照,人心燦爛,你我都笑得像那粼粼盪漾的湖水;看來天池也並非難得展顏。只是運氣了你們!棄長白山而直奔哈爾濱的那小隊人馬後來說。也是吧,但一旦碰上了,便勝卻人間無數。

        相比起來,山下的晚上,要涼快一些。到達酒店那晚,說是有篝火晚會;晚飯後晃晃悠悠走到側面的廣場,果然見到一堆篝火熊熊燒得正旺,旁邊的露天大排檔,隔著一張長檯相對歪歪坐著兩排男人,喝酒喧嘩,細聽他們嘈雜的言語,我猜想是一群韓國遊客。篝火的斜側面,有一部電視機,畫面帶出音樂,有人在那裡搖頭晃腦地引吭高歌;原來是露天卡拉OK,只可惜欠缺雄渾的男聲,也沒有清脆的女高音,那歌聲幾乎都是荒腔走板,一出唇便迷失在茫茫夜色的曠野裡。

        站在周邊看著夜色沉落,有些無奈,大地無邊,還是踏著月光追尋微微涼意和醉意吧。可是四處沒有人煙,只有蒙古包酒吧透出燈光,探進去一看,裡面只有簡陋的桌椅,也許我們來得不是時候,雖然標明通宵營業,卻沒有什麼客人。一位中年女老闆慇懃招呼,我們訕訕全身而退。夜風輕輕吹,後面那一片白樺林已隱入夜幕,還在夕陽西下時分,我們曾在那裡散步,一棵棵聳天的白樺樹,讓我有濃濃的俄蘇感覺;那自然是從蘇聯電影蘇聯歌曲得出的印象。以白樺林作背景,拍下這長白山下的天空和人在旅途中的笑影,我們已經融入這片大地了嗎?猶記得從長春前來長白山的中途,是在中午的敦化吧,趁大巴歇息留影,背後是一條蒼涼的公路,再後是默默的青山,我們微笑出此刻的心境了嗎?我只覺得,多年後追憶,它必然會把我帶回到這令人難忘的旅程,連同那聲音那氣息那陽光那東北的氛圍,還有漢文和朝鮮文並列的招牌。

        可是此刻再無去處,還是回到酒店小吃部坐下,也是沒什麼人,我們吃著清脆的小食喝那礦泉水,獨自支撐門面的朝鮮族夥計操著有些生硬的普通話,說,到九月分,天冷了,遊客少了,這小吃部也就不開了,直至明夏才再度營業。再去已是最後一晚,有個穿制服的男人在吃麵,原來是保安人員。我們問起這裡是否有偷渡客,他抬起頭說:當然有啦!正在閑聊,燈火忽滅,伸手不見五指,整座酒店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吃了一驚,電光石火念頭一閃:啊呀不好,莫非誤入黑店?此時假如跳進一個母夜叉扈三娘,我們豈非成了人肉叉燒包?剛尋思移形換步搶在前頭,燈光又再大亮,依然是悄悄小吃部,夜色依然人依然。只是有些睏意朦朧襲來,不如歸去,沉入長白山下的夢境之中。

        但次日長白山之夢,卻更加立體鮮活,下山之後,天池便時時冷不防從我的腦海中躍起,隨著那陽光下流動的聲音溫馨的笑臉,粼粼盪漾在我的心田。

[2007/01/07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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