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願地敎滿五年而調回家鄉的學校，每次回憶介聘那天的心路歷程，禁不住好笑。

教師介聘申請的黑箱作業，讓不少有意願者心存悲觀，甚至卻步。學期末，她去人事室拿表格時，發現表格還有一大疊，人事主任說:[今年申請的老師比較少，大概想觀望幾年吧!]

她拿到表格還考慮幾天，最後還是填好表格，準備各項資料，一併交出去。

幾年黑箱作業衍生出不少問題，尤其有位女老師數年來花了數十萬元始終沒能達成目的，夫妻南北相隔，聚首遙遙無期，悲憤之餘，跳樓自殺，這件拿自己生命抗議的事件，當時極為轟動，讓全天下有相同遭遇的老師們心有戚戚焉，而群起憤慨，直指黑箱作業的不合理，教育當局自然不能視而不見，馬上允諾會改進，但是允諾半天，沒有下文。

就在她申請調校的那一年，就在她完成申請手續，而且時限已過的後幾天，允諾終於實現了，辦法頒布下來，各校必須實報教師缺額，且由申請的老師，在指定日期當天，親赴預調入縣市的教育局，選擇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學校。犧牲一條寶貴的教師生命，終於讓黑箱作業漂白。

新辦法出爐，自然可喜可賀，然而據她所知，全省各國中的老師所需數量幾乎已滿額，不太有教師缺，所以她仍感到成功機率十分微小，家人的詢問，她悲觀以答。

縣府公開作業當天，不巧有個颱風在外海飄颺，島內受外圍環流影響，風聲雨勢驚人，她躺在床上思索半天，有必要為不可能的事情，如此自苦嗎?

母親幾次敲門，叫她起床，最後她只好勉為其難起來，臨出門，她還對母親說:[唉!一定白跑了，真不想去。]

所撐的傘保護不了裙襬、鞋襪，轉眼全濕，她就在風雨中遲遲疑疑地漫步，最後還是抵達會場，其實她已遲到，只是作業還沒開始，在場老師們鬧哄哄一片。

她隨意瀏覽牆壁上貼出的各校各科老師缺額數量表，再看旁邊一張申請老師的排序，她覺得心臟差不多要蹦出胸腔了，整個人麻木到不知何表達[狂喜]，腦際盤旋著:[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

她登記的科目，七所學校八個缺額，七位老師申請，她排第四名。她仔細研究幾次，確定所見無誤，顧不得身上水珠滴落，趕快找個位置坐下，等待作業開始。

多數學校校長已經在現場，她選擇一所離家二十分鐘車程的學校，拿到報到通知單，立刻趨前報到，校長五十開外，雖然沒什麼笑容，但是整體感覺還算親切，他在報到通知單上簽名蓋章，一邊說:[歡迎加入，夥伴!以後要偏勞你了，我們學校屬郊區學校，學生素質還算可以，頑劣份子沒有，少數幾個會必較調皮，你是有經驗的老師，應該應付得來吧!]

一離開會場，她立刻撥電話回家，母親接了電話，沉默長達數十秒，然後淡淡地說:[恭禧你了，快點回來，颱風可能要登陸了，搭計程車好了。]

她還是選擇走在風雨中回家，她需要涼涼的雨珠降溫。

晚上，她接到王老師的電話，想來她是對著話筒嘶吼:[喂!我調回新竹了，恭喜我吧!]

她的耳膜震得發疼，也不客氣地大聲回叫:[喂!你也要恭喜我，我也介聘成功了。]

二人隔著聽筒，互嗆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