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送出一屆畢業生，目送相處多時的學生離校，還真是悲喜交集的一刻。

這群學生功課並不突出，進不了什麼好學校，多數家境負擔不起私立學校的昂貴學費，直接去工廠報到是他們的唯一選擇。

他們的求學路途到此結束，她不禁懷疑幾年來的教學方針是否正確?有必要斤斤計較他們的分數高低嗎?有必要強要他們背課文、背英文單字嗎?這些在社會大學裡是用不到的。

面對淚眼迷濛的學生，她的感觸頗深，他們都曾經從她的棒頭走過來，當她高高舉起藤條，重重刷下時，滿心希望他們有機會求得更高深的學識，所謂庸才、蠢材，在她眼裡，都是偷懶懈怠的結果，只要願意加倍努力，他們仍然有機會與人一較長短，至少當時她是這麼想的。

可是學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成長背景、家庭狀況，循著國中學歷的兄姊或多半親友的腳步走是既定的遊戲規則，父母對他們也不曾存有過多奢望，因此他們無心突破，也沒必要突破，功課差不多即止，然後心甘情願理所當然去工廠報到。

原來他們不是讀不來，而是缺乏上進的驅策力，尤其後來她當了前段班導師後，有了比較，她更肯定從這群學生身上看出的結論，她孤掌難鳴，難以力敵他們已經習慣的認知。

她還是遺憾，他們之中有那麼一、兩個屬可造就的璞玉，她曾經鼓勵他們進軍校，由國家來栽培，可惜父母觀念偏差，這條路還是行不通。

她本來還能忍住滿懷的離愁，歡送學生走出校門，可是目睹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想到其中幾位下午就要轉幾趟車去異鄉的工廠上班，以後他們將有不算短的人生將在嘈雜的機器運轉下度過，淚水止不住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