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站：P鎮

早上十點，申、郝二人駛進P鎮唯一的一條大街上。

所謂「大街」，其實就是有著雙向交通的柏油路，因為鎮上其他的道路都是石子小路，沒鋪柏油。

話說，今天雖然如過去幾日一樣：天上無雲一片湛藍，太陽獨佔整個天空，但是氣溫卻是較先前降了好幾度，也因此令人感到十分的舒服。

「親愛的，我好想睡覺喔！」車子裡的溫度適中，但陽光帶來的稍稍暖意，卻是叫人感到昏昏欲睡。只是，「咦？」雖然想睡覺，但是申韶修沒往旅館所在的第三街左轉，反而往前一直開過去時，郝沛荷立刻發現，她說：「親愛的，你走錯路了！」

申韶修回答：「不是走錯了，是想先到附近繞一繞，看有沒有賣吃的地方？」昨晚過夜的那兩間旅館都沒附早餐，所以他們兩個到現在還沒吃東西。

「可是這裡看起來很鄉下，你覺得會有餐館嗎？」郝沛荷望向窗外，發現兩旁的建築物稀稀落落，沒什麼人煙的樣子。「親愛的，我覺得這裡快要成為德拉模第二了。」

「其實，十年前這裡就是這麼荒涼了。」申韶修發現他已經來到大街的盡頭，車子若再往前開過去的話，便要離開P鎮了。「看來，十年前P鎮沒餐館，十年後還是沒餐館。」

「十年前……啊！對！你十年前來過這裡和你……媽！」她忽然轉頭看他。

「我媽？沒有啊！我十年前沒和我媽一起來呀！」他不知道郝沛荷在說什麼？他只知他需要將車轉頭往回走，要不然，他們真的要離開P鎮了。

「不是啦！是我想起來我的行程和你的行程一樣這件事！親愛的，你昨晚問你媽了嗎？你媽媽認識我──沛荷小姐嗎？」

「對不起，昨晚我想到要打電話時，已太晚了，所以沒問。」他記得這附近好像有一間小雜貨店……啊！看到了！在前面不遠處的右手邊！

「親愛的，你想你媽為什麼要我和你一起旅行呢？」

他把車子停在雜貨店前的停車位上，關掉引擎之後，想了想，回答說：「我猜，我媽見過妳，她發現妳長得很……」很像我的亡妻──楊海靜，所以我媽找到了妳的經紀人，也就是妳哥，然後安排了這趟旅行，想讓妳取代楊海靜，想讓我愛上妳。──是的，他大概猜到他媽媽的想法了，現在就待證實，只是，他認為任何人都無法取代任何人，每個人都是獨一的，即使郝沛荷長得與楊海靜十分的相像，但是郝沛荷就是郝沛荷，絕對不會成為楊海靜第二。

「我長得很什麼？」郝沛荷想知道他未說完的話。

「妳長得很……」他不想告訴她實話，他不想讓她知道她長得很像楊海靜。為什麼？不知道！「妳長得很……」但不說實話的話，他又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她等不及了，她自己說：「很美麗、很漂亮、很標緻、very beautiful、very pretty、卡水喔！」

申韶修一聽，「呵呵呵──」忍不住笑了，「妳呀！妳話很多、不知道謙虛、還是個自戀狂！」

「咦？不對啦！這些是個性，不是長相啦！」

「相由心生，有什麼個性就會有何種長相！呵呵──」他一邊笑，一邊開車門下車。

「是嗎？是嗎？」她也開車門出去，不過，「親愛的，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到雜貨店裡來買點吃的東西，順便補補貨，妳哥幫我們準備的食物快沒了，還有，水也沒剩幾瓶了。」

「我哥……啊！對了！」她又想到另一件事了。「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愛你太太，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所以，請你……咦？那句話怎麼說呢？」郝沛荷搔搔頭，「想到了！羊有悲歡離合，菜有酸甜苦辣，所以請節哀！」

「節哀……」這是楊海靜剛去世時，大家常對他說的話。只是，隨著時間的過去，親友們漸漸不再提起，然而沒想到的是，十年後的今天這話竟會再度從郝沛荷的口中出現。他回答：「我已經沒那麼悲傷了。」特別是在認識妳之後──他忍不住在心裡頭多加了一句。

然而，郝沛荷雖擁有「治癒系」的個性，但是她也常有「混亂系」的言談，因此他需要問：「『羊』也有悲歡離合的時候嗎？」

「嗯，被宰的時候。」

「呃……算我沒問。」

「所以，羊有被宰的時候，人有離世的時候，菜有酸甜苦辣的時候，湯有燙到舌頭的時候，牛奶糖有黏牙齒的時候……」

「停！」他出聲制止她：「妳到底要說什麼？一次說清楚，不要時候來、時候去的，聽得我頭都暈了！」

「哦，好吧！結論是：已經到了你該娶我的時候了！」

「又來了！」他還以為她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她笑著對他說：「對！又來了！就像《美女與野獸》那個故事一樣，野獸天天問美女：妳願意嫁給我嗎？」

「那妳是野獸。」他推開雜貨店的門，走了進去。

「對！我是野獸，你是美女！」她跟在他的身後繼續說。

雜貨店裡櫃檯後面的店員，聽到郝沛荷的話之後，給了她一個奇怪的眼光。

郝沛荷看到了，她張大眼睛來回瞪了店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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