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樂: 再別康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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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youtu.be/88lKbsKfq8M
前年回台湾,偶然碰到了高中同學旺仔。他身材畢挺,满面紅光,走起路來抬頭挺胸。不管怎麼看,都比他的真實年龄小二十來歲!
原來他歷史系畢業,當了约七年的老師後,改行去當「導遊」,走遍天下之後,寫了兩本旅遊暢銷書,名利心境双收,令人羨慕。現在雖然退休了,但偶而還自願上陣,充當臨時「導遊」,樂止不疲。
高三的時候,升學壓力很大,大家在放學後,不是留在圖書館 K書,就是去補習。暑假時為了準備七月的聯考,有開門的教室幾乎都擠满了報考不同組羣的人,在做最後衝刺!
大伙們埋頭伏案中,偶而也會休息十分鐘,臭蓋一番; 譬如談談未來的興趣,志願的填寫 … 很多人都把當醫生,律師,工程師,物理學家等的科系放在前面。
跌破眼鏡!平常K書坐我旁邊,小學時就是同班同學的旺仔,轉頭跟我說: 「其實我喜歡當導遊。」
旺仔家住在台南測候所後面,天公廟旁的小巷內。爸爸是英文老師,晚上在他家二樓開英文補習班,賺了很多錢。
我們那時候,觀光業還沒有成氣候,「車掌」是聽過,「導遊」這一行好不好,其實我也不太懂。只是「導遊」聽來像「豆油」(台音) ,我心中想 … 旺仔不是頭殼壞掉,就是他老爸忙著開英文補習班賺錢,對他疏於管教,才會有這種怪志願。
活了一甲子後,我現在不得不欽佩,旺仔這從小就懂得按自己興趣「立人所不敢立」的大志氣。
因為是自己的最愛,旺仔當導遊,導景點典故,導旅客心情,也導自己心情。他,和顏樂觀,知識豐富,應變能力強,服務精神佳。
上次碰面,他告訴我: 「我帶團,帶著歡喜心。不但使客人,也使自己全程輕鬆快樂,得到『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收穫。」
他繼續感恩的說: 「感謝老爸,容忍我課後不專心做功課,猛看他訂購的一堆中英文國外訊息雜誌,讓我提早發現『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捷逕,就在『導遊』行業,一生做自己最喜歡的事。」
我們小時候是沒有「導遊」這個行業的。比較有記憶的「一羣人出去玩」是小學時的年度「遠足」。
遠足時,帶頭的都是老師。就像今天的「導遊」一樣,這個帶頭的,知識和經驗豐富,是大家一路上的依靠。他一步一腳印,走到那裏,我們就跟到那裏。
不一樣的是 … 遠足到那裏玩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不必上課。还有書包裏面裝的東西,從重重的書,改成餅干,水果和便當。
每次遠足,我這小心靈最期待的就是,中午快到,以便享用爸媽早上特別幫我準備的豐盛便當和那半個蘋果。(註: 1950年代,台灣不產蘋果,是爸媽花大錢,為了這一年一度盛舉,特別為我們準備的珍貴舶來品 … 每人只能分一半。)
遠足目的地,都在走路可到達的附近;旅遊則需坐車或搭飛機。說起旅遊,不像旺仔從小就立志當導遊,努力達成夢想,看盡了世界,不但分文不花,還可賺錢。
我嘛 ~ 當工程師養家活口,為了省錢,都是趁回台灣時参加含旅遊的超值計画。慢慢的發現旅遊時,不是人人都志在「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一般人参加旅遊,都是選擇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隨團繞了一圈,然後身疲力竭的回來。相機裡面的那一大堆相片,算是最大的收穫。
我有個好友開喜姐,就曾說: 「旅行就是,從自己呆膩的地方,到別人呆膩的地方去 … 然後上了遊覽車,就開始打嗑睡。」
說真的,許多整天忙碌的科技人休假旅行,都是這樣子「從一個打嗑睡的地方,換到另一個打嗑睡的地方。」
我也一樣,年輕時當工程師 ,日夜賣命的工作,出國旅行時,一上遊覽車,導遊話匣子一開,我就像聽了催眠曲的嬰兒般,賣命的睡覺。
後來離開職場才發現,旅遊不能只把它看做,辛苦工作後的酬勞。旅行時一定要隨身携帶一顆輕鬆的「赤子之心」,才能真正享受「行萬里路,讀萬卷書」的樂趣;不然,還不如留在自己呆膩的地方,發掘美好。
最近一次,我就碰上了一位可遇而不可求的導遊阿傑,無話不說。他談地理,歷史,人文和八卦的能力均豐,是個一條腸子通到底的可愛漢子。他,讓我不禁想起了我的旺仔。
阿傑在旅程一開頭就跟大家說清楚了: 「各位親爱的阿公,阿嬤,阿姨,叔叔,帥哥,美媚們 … 今天大家來渡假,我來工作。我們偶然相遇,機會難得,阿傑會很賣力,讓大家假期收穫豐盛。所以我在車子前頭講故事的時候,拜托大家千萬不要打嗑睡啊 ~」
因為三不五時的被阿傑那「… 又在睡覺了! 拜託啦 ~ 讓我把這段講完,您們再睡吧 ~~」的苦苦要求句子驚醒,我这一程打的嗑睡很少,收穫也最多。
導遊其實是個辛苦且責任繁複的工作。同一個地方一輩子要去很多次,偶而還會碰上一付「人不做人,錢在做人」的傲客。
旺季時節頻繁出國,自己家庭及親子關係更需刻意的營造。嚴格講起來,阿傑導遊說的也沒錯,「遊客來渡假, 就是導遊做工的時候。」
旺仔告訴我,當個快樂導遊要帶著「再別康橋」心境; 這次的走,下次的來,都能在心頭激起蕩漾,隨時懷著一顆「境隨心轉」的赤子之心,每次都是「偶然」,在多元性中找尋意義。這樣到同一個地方,在不一的季節,跟不同的遊客互動學習,每次都會有意外的喜悅收穫。
人生一路走來,處處「偶然」。因為沒有「放下」,不一定感受得到它。旅遊時,心情輕鬆,比較會停下,抓住緣份,去品嚐「偶然」。這時才會發現「過程的享受」常比「目標的到達」更賞心悅目,令人難忘。
回想自己的過去,每次拼命的往目標前進時,在過程中所學習得到的經驗,常常比目標達到時的收獲更多。我們的旺仔導遊,就是最得其中奧妙的人之一。
如果把人生看成一趟旅途,「心」應該就是我們的隨身「導遊」,領著我們向前走。我們一定要當個自己人生的好「導遊」,熱愛當下,接受不同,欣賞多元處境。
史懷哲說過: 「成功不是快樂的必要條件。但心情快樂卻是成功的關鍵。如果你熱愛你正在做的工作,你一定會成功。」感謝旺仔,讓我從他的人生,學到這些智慧。
最後,講幾個有趣的「偶然」給大家輕鬆一下 …
每個旅行團,領隊都帶有一枝醒目團旗,設計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有一次到關西,可愛的女導遊一路盯寧: 「在外遊覽一定要跟上隊伍。呆會兒下了車,大家就跟著我的旗子走。」
走著走著 … 後來她拿了旗子上女生廁所,一排團員都跟著進去了。我是個標準的專注工程師,所以也不例外的盯著旗子,跟進去了,實在很窘! 但也馬上領悟「專注只能用在讀書和做計画,其他很多地方是要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
还有一次到日本洗温泉,進男湯門,脫下鞋子,光了身子,淨了身,走向湯區入口,看到旁邊的浴巾筐寫著 -「浴池內大毛巾不許可」!
因為在美國 Sport Club shower room 走動,都習慣下半身裹條大毛巾,我就抓了條小毛巾,遮著下面,走進湯區, 一看 … 完了! 沒想到,大家都把毛巾蓋在頭上,唯我獨遮。幸好霧氣茫茫的,我趕快把小毛巾從下面換到上面。
後来洗完了,我問在休息區等我的老婆: 「在湯區,妳們都把小毛巾放在那裏啊? 」她說:「遮眼睛丫~」 哇塞,她比我還鮮! 居然猶抱琵琶半遮面,真服了她!
隔天,我在車上偷偷問導遊“小毛巾的用處”,她說: 「泡浴太久時,將小毛巾沾濕蓋在頭頂會很舒服 … 」這次學乖了,在外旅行真的不要「自以為是」,要能「不恥下問」才好。
參加旅行團,錢先交了,行程中吃喝玩樂無牽無掛,又不必自己搬大行李。有一次,同團一家六口,過慣了幾天不拖大行李的日子,玩得太high。到了最後一站機場,一家六馬當先,衝出了機場,才被導遊發現行旅丟在旋轉台忘了拿。幸好導遊細心盡責,不然就要樂極生愁了。看來「赤子之心」拋出了, 還要能「收放自如」啊 ~
《再別康橋》 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裡,我甘心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裡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